没有什么比夏天的蚊子更烦人了。这小小的蚊子不仅让现代人无奈,也让古人吃尽了苦头。《庄子·天运篇》中写道:“蚊虻噆(zǎn)肤,则通夕不寐矣。”
被吵得睡不着觉的古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想出了各种驱蚊灭蚊之法。
熏香
熏香是古人对付蚊子最常用的方法。
早在五千年前,人们就学会用“熏”的方法消灭害虫、祛味、衣物增香,甚至已有专门的熏香用具。汉代流行一种名为“博山炉”的熏香器具,因器型像传说中的海上仙山“博山”而得名。《博物志》记载,汉武帝时曾通过焚烧“香”以“避疫气”。
唐朝时流行的“隔火熏香”已不再直接焚烧香品,而是通过隔火片加热,不出烟却能让香气散发出来,驱走蚊虫,类似于现代电热蚊香。
但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香炉使用起来不够方便又得花钱买,直接燃烧能驱蚊的植物更流行。艾叶、菖蒲一类的植物,待其水分蒸发后,便成为古人驱蚊的好帮手。
南宋诗人陆游在《熏蚊效宛陵先生体》诗中称:“泽国故多蚊,乘夜吁可怪。举扇不能却,燔艾取一快。”扇子赶不走蚊子,陆游先生就只好燃起艾草驱赶这些扰人的家伙。
除了艾草,还有浮萍,据宋代冒苏轼之名编写的《格物粗谈》记载:“端午时,收贮浮萍,阴干,加雄黄,作纸缠香,烧之,能祛蚊虫。”
这里说的以浮萍和雄黄制作的“纸缠香”应是较早的蚊香,其形态为有芯的棒香(古代也称棒儿香)。其中雄黄为硫化砷矿石,是古代用途很广泛的杀虫剂。
有些地方艾叶、浮萍难得,就会使用鳗鱼骨、鳝骨、鳖骨等“偏方”来驱蚊。明末浙江嘉兴人谭贞默在其《谭子雕虫》一书中记载:
“蚊性恶烟,旧云,以艾熏之则溃。然艾不易得,俗乃以鳗、鳝、鳖等骨为药,纸裹长三四尺,竟夕熏之。”
“蚊烟”虽好,但使用这种产品一定要注意防火,南宋浙江鲁应龙所著的《闲窗括异志》就记载了一则悲剧:海盐县某个贩卖印香的人,在一个夜晚烧“熏蚊虫药”驱蚊,谁知那蚊香质量不好,“爆少火入印香箩内”,最终引发大火,人和屋子都化为灰烬。
唐 银鎏金花鸟纹香囊 法门寺出土
香囊
前面提过的熏香之法,虽然效果不错,但总不能随身带着一捆艾草或者一盒蚊香,去赴宴逛街吧?所以机智的古人就佩戴起了有驱蚊功效的香囊。
宋代医书《仁斋直指》曾提到过一种驱蚊香囊的制作方法:将香橙、乳香、丁香、枫香树脂、马兜铃根磨碎,装袋挂在身上即可。
有条件的话还可以加入藿香、薄荷、紫苏、菖蒲、香茅、野菊花、玫瑰、柏木等制作成升级版,总而言之相当于随身带了个花露水香包,这可比现在的驱蚊贴之类的风雅多了。
蚊帐
也许,面对嗡嗡作响欲吸血的蚊子,躲进蚊帐里是最安全轻松的法子,古人也很早就采用这种物理避蚊法。
先秦时人们夏天已使用蚊帐防蚊,梁元帝萧绎《金楼子》中记载有齐桓公的话:“白鸟(蚊)营饥而求饱,寡人因之开翠纱之帐,进蚊子焉。”
东汉刘熙《释名·释床帐》称:“帐,张也,张施于床上也。小帐曰斗,形如覆斗也。”帐,古称“帱”或“裯”,均读作chóu。帱是单层的帐子,即夏季用的蚊帐,又称蚊帱,还有床帐、帷帐、单帐等多种叫法。
元稹诗云:“蚊幌香汗湿轻纱,高卷蚊厨独卧斜。”蚊帐在当时,已是重要的避蚊措施,正所谓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唐宋以后,使用蚊帐已比较普遍。北宋张耒《离楚夜泊高丽馆寄杨克一甥四首》诗称:“备饥朝煮饭,驱蚊夜张帱。”但贫民之家仍然买不起蚊帐,唐代诗人皮日休曾在《蚊子》诗中写道:“隐隐聚若雷,噆肤不知足。皇天若不平,微物教食肉。贫士无绛纱,忍苦卧茅屋。”
夏日炎炎,蚊帐防住蚊子还得透气通风,这就必须使用纱罗之类的昂贵丝织物织造,面对大量的蚊子,没钱买蚊帐的贫穷百姓只能忍受它们的骚扰了。
“二十四孝”中吴猛喂蚊孝父的故事,讲述孝子吴猛因为家贫没有蚊帐,为了让父亲不挨咬,所以脱光衣服让蚊子咬自己。
直到明清,蚊帐仍非家家户户的标配。蒲松龄就抱怨自己给别人做塾师时“束脩甚是不堪,铺盖明讲自备,仅管火纸灯烟,夏天无有蚊帐”。
东晋 顾恺之《女史箴图》中的帐幔 故宫博物院藏
吸蚊灯
明清时发明了精巧实用的吸蚊灯,一般使用的材质有铜、陶瓷、铁皮等,后来还有玻璃烧制的。
吸蚊灯利用了热胀冷缩的原理,在灯的鼓肚上有一个喇叭形的大口,灯置其中,点燃后,气流从大口中进入,从上面的烟道排出,飞来的蚊虫就被吸入而烧死。
西汉 错金铜博山炉 河北博物院藏
棕拂子
现代发明了电蚊拍,大大方便了我们打蚊子,但古代没有电,怎么办?
除了用扇子驱赶,古人使用一种手持驱蚊工具“拂子”。它有柄可持,柄上扎有动物尾毛,或是棉、麻、棕长丝,唐宋以后民间多用易得的棕榈叶,俗称“棕拂子”。
据清代曹庭栋《养生随笔·杂器》一书中载:“棕拂子,以棕榈树叶,擘作细丝,下连叶柄,即可手执。夏月把玩,以逐蚊蚋,兼有清香,转觉雅於麈尾。”
可见清人喜爱用棕榈叶做的拂子驱逐蚊虫,甚至觉得比麈尾更好。
古人为了驱蚊可谓绞尽了脑汁,但是,也并非所有人都讨厌蚊子。
清代文学家沈复在《童趣》中回忆道:“夏蚊成雷,私拟作群鹤舞于空中,……又留蚊于素帐中,徐喷以烟,使之冲烟而飞鸣,作青云白鹤观,果如鹤唳云端,为之怡然称快。”
当然,我们大多数人并没有这样的闲情雅致,更多时候,我们就像鲁迅在《无题》中描述的那样:“早上起来,但见三位得胜者拖着鲜红色的肚子站在帐子上;自己身上有些痒,且搔且数,一共有五个疙瘩,是我在生物界里战败的标征。我于是也便带了五个疙瘩,出门混饭去了。”
文/松子
编辑/韩世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