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70年代,托尔斯泰完成了他又一部里程碑式的作品,塑造了安娜·卡列尼娜这个为爱不顾一切的女人,自此安娜成为女性主义的经典人物之一。这个百余年前发生在俄罗斯的故事,随着时间的流淌,仍以大同小异的情形不断地上演着,福克纳的小说《野棕榈》,就是仍在关注这种女性现实的延续。这位被称为意识流文学在美国的代表人物,以其擅长的笔法为读者讲述了安娜·卡列尼娜式的执念中的“这一个”。
《野棕榈》 (美)威廉·福克纳 著 斯钦译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有夫之妇因缘际会结识了男“医生”,抛夫弃子与这个男人登上了新生活的列车。但出站的日子并不如人意,无论是职业技能还是生活经验,男人都不能独当一面。节外生枝女人又怀了孕,而对腹中胎儿的处置分歧又让情感基础本是复杂的两人关系愈发紧张。他们为此各地流亡,最终到了棕榈树林立的海边。
《野棕榈》让读者再次领略了福克纳的写作手法与叙事能力,跟着这些文字读者可以了解(但不一定可以感受)书中每个人当下的复杂状态、经历的过往、对未来的谋划,这些发生在每个人物头脑中的“原初”想法,使小说有了层层剥茧式的纪录片的真实味道;而悬念迭起使人一探究竟的好奇持续始终,读者好似跟着侦探在阅读私人笔记,以查明真相。
众生男女的每一次情感选择,很难用对错一词进行简单的评判——尤其是特定情境的一刹那,很难理解,更不要说感同身受了。
女性背负的东西太多也太过沉重,这是老生常谈,但却是不争的事实。女性主义的兴起是积压太久的喷放,但这种争取定不会一蹴而就,需要“一波”又“一波”的努力。女性并不会因前一次的抗争必然保住来之不易的成果——当然不能否定其进步意义。女性踏出一步会引起男性的注意与反思,但望而却步者大有人在,那些抬起一条腿不知该迈向何处的女性虽已有了自觉意识,但离付诸行动靠的却不仅仅是决心。
当然,这种出走式反抗的结果也是多种多样。但对于福克纳或一些读者来讲,结果并不一定是最重要的,这个过程和形成这个过程前他们错综复杂的情感状态才是最值得关注的。何以如此?小说以对话的方式给出了一些启示:
“原来你相信的不是我,信任的不是我,而只是爱。”她直愣愣地瞧着他。“不仅不是我,也不是任何人。”“说对了。是爱。人们都说两人之间的爱已经死亡,这种说法是错误的,爱并没有死亡。爱只是离开你,离你而去,如果你不好,你不配。爱不会死亡,死亡的是你自己。爱像是海洋,如果你差劲,如果你开始在海里散发臭味,海洋就会把你吐出去,死在别的什么地方。人总是要死的,但是,我宁愿死在海洋里而不被吐到一片死寂的海滩,被烈日晒干而留下一团莫名的污迹。就以此作为我的墓志铭吧。……”
是的,安娜·卡列尼娜的执念也应于此吧。这些在他人眼中被视作“冲动、着魔、不可理喻”的行为背后,都有着普通人无法理解的执念——只要实现了做自己的愿望,哪怕只有一次,她们愿意承受任何的后果——哪怕是死亡。棕榈树的风,吹不散一波又一波的痴男怨女。
(原标题:《野棕榈》中的“安娜”)
文/王松林
来源/北京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