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9月29日在美国华盛顿国会拍摄的共和党籍众议长麦卡锡

华盛顿时间10月3日，美国政治史又开创立国247年来的新纪录，第三号领导人、众议院议长在一场两党“混合双打”宫斗戏中被赶下台。经民主党与共和党议员集体表决，众议院以216票赞成、210票反对的结果，罢黜上位仅9个月的共和党籍议长凯文·麦卡锡。这项决议由共和党籍众议员马特·盖茨提出，他和另外7名共和党人以及全部参与表决的208名民主党人一起投下赞成票。这场由共和党8名极右翼议员策动、民主党全力外援的跨党权变，使号称全球最有权力的立法机构陷入瘫痪。麦卡锡败走国会山，加剧了美国政治博弈特别是党争乱象，也使美国国家安全和外交议题充满不确定性。

国际媒体震惊于这场合规合法但不合情理的美国国会事变，各路吃瓜群众实在看不懂华盛顿政客们的脑回路。因共和党内乱而引发的这一幕内外混战活报剧，更像充满狗血的现实版《纸牌屋》：蒙受人生和职业奇耻大辱的麦卡锡，痛恨民主党无原则的落井下石，策动盟友也即临时众议长帕特里克·麦克亨利报复两名退休的前民主党大佬——前众议长南希·佩洛西和前众议院多数党领袖斯特尼·霍耶，责令其一天内腾出国会办公室。

由众参两院组成的国会是美国最高立法机构，是与联邦政府和联邦法院相互制衡的“三叉戟”之一，行使民意代表权，掌握国家立法权，还控制联邦政府运行的拨款权、缔约权和交战权，也始终成为白宫之外传统两党定期激烈争夺的第二权力中枢。国会山未见先例的这场权变，暴露美国高层政治的极端混乱，也是前总统、共和党人特朗普遭到刑事起诉后，美国两党博弈的又一次战役性较量，凸显了美国社会的极端对立和政党权力碎片化。

美国众议院435名议员全部由各州选民直接选出，参议院100名议员来自50个州，因此，众议长和参议长依次成为美国总统、副总统之后的第三、第四号领导人。参议长一般由缺乏实权的副总统担任，众议长由议员直接选举产生并代表众议院多数立法者意见，因此，其实际话语权和影响力大于参议长甚至副总统，一旦被罢免并出现替补空缺，将导致立法进程瘫痪，甚至危及行政机构运作。

麦卡锡不仅是史上最短命的美国众议长，还是最狼狈、最有挫败感的国会领袖。9月前，他被党内极右翼议员围攻和“吊打”整5天，史无前例地经过15轮投票才侥幸过关当选众议长。那个场面堪称史诗级过关斩将，也是对麦卡锡心智与尊严的巨大磨难。

饶是如此，麦卡锡的卑躬屈膝为今天被废黜埋下致命伏笔：为了凑够当选票数，麦卡锡不仅讨好少数极右翼同党议员，许诺将其保守诉求纳入议程，还降低佩洛西定下的多数议员支持方可动议弹劾议长的门槛，改为一名议员动议即可。最终，佛罗里达州共和党议员马特·盖茨策动7名同党倒灶者，利用两党派阀矛盾，借民主党的快刀铲除了麦卡锡。

麦卡锡垮台固然是共和党内乱内斗的延续，但也见证了民主党的背信弃义、自私自利和冷酷无情。麦卡锡尽管是共和党领袖，但毕竟顶着党内巨大压力配合民主党推动国会通过决议，使联邦政府免于因债务违约而停摆，将关门危机大考推迟到11月17日。可以说，麦卡锡履行了众议长职责，也超脱了党派歧见，体现了一定的政治风度和修养。

9月21日，共和党强硬派否决麦卡锡与民主党推动的五角大楼拨款法案。9月29日，共和党又否决了为政府提供资金的议案。次日，国会表决给联邦政府供血45天的两党临时议案，作为折中选择并强调与民主党的合作，麦卡锡既删除民主党坚持的援助乌克兰条款，也放弃共和党强硬派加强边境安全和削减预算的要求，帮助联邦政府涉险过关。

麦卡锡此举被共和党极右派视为叛卖，进而坚决发起弹劾将其拉下马。刚刚被麦卡锡帮衬过关的民主党人，没有从理智、超脱的立场面对共和党内乱与权争，反而以共和党“被右翼力量控制”为借口，与共和党8名议员夹击麦卡锡，“乱拳打死老师傅”。

212名民主党众议员几乎倾巢而出参与这场“众人推倒墙”的围殴，仅有4名民主党议员未对麦卡锡下狠手。因此，麦卡锡对民主党的薄情寡义失望已极。

美国众议院暂时停摆，最快要在10月10日产生新众议长。目前，共和党众议院多数党领袖史蒂夫·斯卡利斯有意角逐且有望胜出，右翼领袖之一的吉姆·乔丹也被人看好，甚至有人推举谴责这次内乱的特朗普出任。但是，面对“一小撮”人就能翻盘的险恶局面，任何众议长职位的觊觎者，都须掂量是否有能力继承麦卡锡留下的“有毒圣杯”，考虑“与魔鬼做交易”的惨痛后果。

麦卡锡下台已引发“寒蝉效应”，无论谁代表共和党出任众议长，都必须看极右翼脸色行事，也都必须警惕民主党的翻云覆雨和趁火打劫。共和党议员马特·盖茨一派轻易得手，表明特朗普主义、孤立主义和种族主义的极右翼主张颇有市场，也将吓阻支持全球化和国际主义的建制派力量，并对美国外交和战略形成掣肘和冲击。

文/马晓霖（浙江外国语学院教授）

图源/新华社

编辑/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