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两个月，大熊猫再度引起人们的关注，也让人们对各国动物园的管理模式和运营理念产生了关注。

在嘈杂的都市中，有这么一块园地，我们可以隔着栏杆远远地望一望这些平时根本没有机会看到的各色动物，这场面似乎十分美好。不过，你是否曾在参观动物园时的某刻想过，动物园对动物和人类来说，分别意味着什么？本篇文章就让我们从世界各国有关于动物园的故事中来寻找答案吧。

大熊猫无人为干预繁育五个宝宝 奥地利美泉宫动物园创下欧洲纪录

奥地利维也纳的美泉宫动物园被称为“世界上最古老的动物园”，一对来自中国的大熊猫在这里连续生下了五个宝宝，创下了欧洲熊猫圈养自然生产的纪录。

美泉宫动物园是欧洲唯一一家帮助大熊猫自然繁殖成功的动物园。2016年大熊猫“阳阳”在美泉宫动物园生下了一对双胞胎，“阳阳”也是世界上第一只在没有饲养员帮助的情况下养育双胞胎幼崽的圈养大熊猫。

美泉宫动物园成立于1752年，距今已有270多年，是世界上仍在运营的最古老的动物园。美泉宫最初是皇家动物展览馆，由哈布斯堡王朝建立完成，当时占地面积只有5.5公顷，大概只有七个足球场那么大，后来逐年扩建到现在的17公顷，建立了雨林馆、水族馆、昆虫馆、鸟禽馆、犀牛公园、东非之家和法兰士约瑟夫地群岛北极馆等18个展馆，并参与大熊猫、北方秃朱鹭、巴西貘、欧洲泽龟等珍稀动物的培育和保护工作。

截至2021年，园内总共约有8250只动物，超700多个品种，但其中很多是在培育中的动物，所以游客大概能看到约3000只动物，每年有超过200万的游客参观美泉宫动物园。与其他动物园相比，美泉宫动物园像是一个古老的宫殿，有许多巴洛克时期的建筑，这得益于动物园方在19世纪末的改建和扩建过程中，把园内12栋巴洛克式馆舍保留了下来，这一决定造就了如今华美复古的欧式动物园景观。

历史悠久的美泉宫动物园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动物园的建筑和动物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由于供应短缺和卫生问题，只有400只动物幸存；而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动物园又遭遇了空袭，1000多只动物因此死亡，所幸大部分建筑在后期修复中保存了下来。

1996年，美泉宫和美泉宫动物园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遗产。2002年，美泉宫动物园成立250周年，同年9月，中国同意租借奥地利一对大熊猫进行共同研究，这也是美泉宫动物园与中国协商了十年左右的一个结果——“阳阳”和“龙徽”开启了他们的奥地利之旅。

这一对大熊猫在奥地利的13年间，成功生育了五个大熊猫宝宝，分别是“福龙”“福虎”“福豹”和双胞胎宝宝“福凤”“福伴”，这五只幼崽都是在无人干预的情况下自然孕育的。“阳阳”和“龙徽”的感情非常好，可惜“龙徽”在2016年因肿瘤去世，当时的熊猫饲养员埃韦琳·东格尔博士在接受采访时说，这是美泉宫动物园黑色的一天。动物园园长达格玛·施拉特尔说：“我们依然无法相信这个事实，所有人都会想念‘龙徽’。”

美泉宫动物园为大熊猫们考虑了很多，由于奥地利的夏天与四川的夏天非常不同，奥地利的夏天更加干燥，动物园会在大熊猫馆室内安装空调，室外安置加湿器，并在园内种了很多树，来增加湿度。大熊猫爱吃的竹子也是从法国南部空运过来，同时在奥地利本地采购少量竹子来应对紧急情况，动物园方还规定放置竹子的房间只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可以进入，这样可以确保竹子保持非常干净的状态。

2019年，美泉宫动物园又迎来了一只新的大熊猫“园园”。

世界各国动物园合作完成“拯救” 让濒危动物重焕生机

在讲这个故事之前，我们先来思考一个假设——如果地球上再也没有蛙类动物，那世界将会发生怎样的改变？

首先，蛙类动物的消失代表着生态圈中生物链的一部分缺失，蛙类动物的天敌，比如蛇、鹳类和鹤类等鸟种或狐狸这些小型食肉动物，它们以蛙类为食物，如果蛙类消失，它们也会因为缺少食物而数量骤减，继而影响到更上一层的生物链；其次，如果没有蛙类这一捕食者的存在，蚊子和其他无脊椎动物等也可能会大量繁殖，这些生物中部分是携带病菌的物种，人类和动物被叮咬后会被传染疾病。很显然，蛙类动物的消失，会是生态系统防护中的一大漏洞。

截至2023年4月25日，地球上共有7597种蛙类动物和蟾蜍，根据网站iNaturalist和HerpMapper平台个人用户提供的观察结果，光是蛙类动物中最普通的青蛙，全球记录在案的就有140万只，实际存在的肯定会更多。看起来我们似乎还不需要担心蛙类动物消失的问题，但这也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放下心来。2019年《科学》的一篇报道指出，壶菌病（一种由壶菌引起的两栖动物传染病）已导致全球至少501种两栖动物物种数目减少，其中90种可能已经灭绝，报道称“这是最大的、由单一疾病引起的物种丧失”；2020年国际自然保护联盟将20多种长期未被发现的中美洲和南美洲的蛙类列为“极度濒危（可能已灭绝）”；2022年，澳大利亚特有物种山雾蛙状态被登记为“灭绝”，据英国《卫报》报道，澳大利亚山雾蛙的灭绝或与壶菌感染有关……

面对这些情况，世界各国的动物园发挥了它们应有的动物保护和培育功能。

2000年，坦桑尼亚499只非洲胎生蟾蜍被空运至美国布朗克斯动物园，这种蟾蜍因为当地修建水力发电水坝而失去了栖息地，导致数量急剧下降，甚至濒临灭绝；2010年，获救的非洲胎生蟾蜍在布朗克斯动物园和俄亥俄州的托莱多动物园诞下了4000只健康的后代，两年后2500只非洲胎生蟾蜍“重归故里”，在坦桑尼亚重焕生机。

2018年，在密西西比河沃德河口野生动物保护区，美国多家动物园联合将近年来培育的大约300只暗色地鼠蛙放归野外。这种蛙类是世界上最脆弱的生物之一，据估计在野外生存的数量不到135只，而这是自2017年以来的第三次成功放归，这也许可以帮助密西西比河的暗色地鼠蛙“卷土重来”。

如今，动物园或许是蛙类动物和蟾蜍生存的关键所在，这些动物园不仅培育和保护濒危蛙类和蟾蜍，还可以向大众宣传这类动物，让更多的人认识到这类物种的价值与重要性。

“路边动物园”里的大象为满足人类玩乐而留下“痛苦缩影”

“Roadside zoo”中文直译为“路边动物园”，这并不是说动物园开在路边，而是指一些未经认证的小动物园，它们通常将狮子、老虎、猴子或者狼这些野生动物圈养在不大的笼子里，组成一个食物不足、卫生条件差的动物囚禁所。这些动物园里的动物像是路边摊上的商品，游客可以“随意触碰”这些动物，完全没有饲养经验的人可以给老虎幼崽喂奶，毫无防备措施的人可以摸野生动物。

在这些小小动物园里，你能看到的或许“最大的痛苦缩影”，就是供人骑行的大象。

2019年，美国康涅狄格州的“路边动物园”康莫福德动物园，两只大象“凯伦”和“比尤拉”去世了，它们分别在这所小小的动物园里待了35年和46年。除了童年时期的三四年，这两只大象一生都被当作坐骑，供孩子和大人玩乐，即使是生病也要“照常营业”。

在“比尤拉”死亡的那天，它在营业过程中倒下了三次，然后再被迫站起来继续走，根据执行《动物福利法》的美国农业部的尸检记录，“比尤拉”在死前身患子宫感染和疑似肿瘤，病痛折磨了它至少十年。现在，康莫福德动物园只剩下了一只大象“米妮”，唯一的一头大象会生活得更好吗？

远在弗吉尼亚州的大象“阿沙”也许可以对“米妮”回答这个问题。

弗吉尼亚州的路边动物园天然桥动物园里只有一头大象“阿沙”，它主要生活在一块长27米、宽12米的草地中，草地旁边有一块泥地和一片供人骑乘的园区，而非洲象体长一般在5到7.5米，这意味着“阿沙”走不了几步就需要折返，这也正是“阿沙”的工作——走，然后折返，活在一个又一个的绕圈中。

“阿沙”是雌性非洲象，这种大象的雌性往往是群居动物，它们和同伴生活在一起，象群规模一般是8头以上，它们会在泥浆中互相玩耍，在彼此的接触中认识世界，但40岁的“阿沙”已经独自生活了30多年。

独居的大象失去了活力，它们没有可以探索的环境，也没有可以接触的同类，长时间缺乏刺激，它们会重复地做出一系列没有意义的动作，不停地踱步、摇头或者转圈，这类行为被称为动物的“刻板行为”。2017年，专注于大象研究的生物学家基思·林赛发表了《日本的孤独大象》报告，报告中显示，在日本国家批准的14个圈养单只大象的动物园中，几乎每头大象都出现了“刻板行为”。

臭名昭著的印尼“死亡动物园” 钢筋和水泥铸造的动物噩梦

在印度尼西亚东爪哇的泗水市，有一家“死亡动物园”，近十年来这家动物园一直被动物保护组织特别关注，甚至许多民众都请愿让政府下令关闭这家动物园，这家动物园就是臭名昭著的印度尼西亚泗水动物园。

泗水动物园早年间一直会收到雅加达动物援助网站和其他一些动物保护组织对其虐待动物的投诉。2010年，一只珍贵的苏门答腊虎在泗水动物园内死亡，这些投诉才一下子走进了大众视野。苏门答腊虎是世界上现存体型最小的虎亚种，也是现存最濒危的野生虎亚种。而在这只极危动物苏门答腊虎死亡前后，园区内的非洲狮、小袋鼠、科莫多龙、巴比如萨猪鹿以及巴岛花鹿等动物也出现了个体死亡事件，三个月内死亡了超过50只动物，这不得不让人对动物园的管理情况质疑。

泗水市当地相关部门要求警方和东爪哇自然资源保护局对动物园进行调查，调查结果显示苏门答腊虎在生前患有非常严重的消化系统疾病，原因是食用了含有甲醛的肉类，消化道腐烂而饿死。其他动物的死亡也大部分归咎于动物园的管理疏忽，有关部门甚至在几只动物的尸体内发现了塑料和木头，这激怒了当地的民众和动物保护组织，雅加达邮报为泗水动物园“颁发”了“泗水死亡动物园”的称号。

然而，这些事件并没有让泗水动物园关闭，悲剧在继续上演——

2012年，动物园内一只长颈鹿因吞下一些游客扔出的塑料死亡，塑料重量约为20公斤；

2014年，泗水动物园宣布园内收藏动物达到197个物种，共计3459只动物，其中有81只动物患病、残疾或年老，44只处于严重状况；

2016年，要求关闭泗水动物园的线上请愿签名已达到885000个，但该请愿书在2016年底关闭，泗水动物园继续营业；

2017年，政府对动物园进行了一些改进，对围栏等基础设施进行了翻新，称会为游客带来更好的体验。

2021年，美国女演员雪儿（Cher）在Twitter上发文呼吁人们在新的关停泗水动物园的请愿书上签字，雪儿发文称“人是最危险的动物”，还说“如果美国给印尼钱，那我会游说（甚至跪下）求我的政府切断给印尼的资金，直到印尼政府关闭泗水动物园”，截至雪儿发文当天零点，已有超过53000人在请愿书上签名，目标签字人数为75000人。

2023年4月，泗水动物园仍在开放，官网上还挂着4月与动物互动活动的海报。

印度尼西亚像泗水动物园一样的动物园还有很多，雅加达环球报2015年的一份报告称，在印度尼西亚的58家注册动物园中，只有4家是比较“体面和适当的”。

2017年，印度尼西亚西爪哇首都万隆的动物园被爆出一群骨瘦嶙峋的马来熊站立伸手，向游客乞讨食物的视频。动物权益保护组织Scorpion是视频的拍摄方，他们派遣人员与动物园沟通园方管理问题，但动物园的领导拒绝了他们的采访，还说这些马来熊很健康，也吃得很饱，但视频中还有马来熊吃自己粪便的片段。

园内马来熊生活的场地也非常简陋，“围栏很脏，水是不干净被污染的，地面是水泥地，没有草也没有树”。这样的环境对野生动物来说无疑是非常痛苦的，水泥地损伤它们的爪子，没有树荫让它们长期生活在日光下，而马来熊是习惯于生活在昏暗环境中的动物。

动物园应该存在吗？

现代动物园的“好与坏”怎么衡量？

动物园到底该不该存在，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都很有争议，我们可以从追溯动物园这一事物的历史说起。19世纪以前，动物园（Menagerie）被认为是展示皇室的权力和放纵皇室玩乐的地方。在此之前，人们并不关注科学或动物保护，动物园只是用来象征人类对其他物种的掌控性，这种掌控性有时还不只发生在人与其他物种之间，人与人之间也会有，所以发展到后来甚至出现了“人类动物园”，这可以算是殖民时期最恶劣的行径之一。

我们今天所熟知的动物园（zoo）雏形出现在19世纪的英国，动物园由娱乐性质转变为教育和学术性质。现代动物园有好处，也有坏处，据动物园和水族馆协会的数据，截至2020年美国拥有230个经过认证的动物园和水族馆，这些场所容纳了近80万只动物和6000个物种，其中约有1000个物种是被列入了濒危物种保护名录。这些动物园提供了20万个工作岗位，且每年拨款2.3亿美元用于野生动物保护活动。每年有超过2亿的游客进入动物园参观，动物园还为学校等组织提供特殊教育服务，引导人们保护和关爱动物。

尽管如此，反对动物园的声音几乎与保留动物园的声音一样大。

2016年，一名4岁男童误闯入辛辛那提动物园的大猩猩园区，监控录像显示一只名为哈兰贝的大猩猩在浅水区对男童进行拖拽，时间长达10分钟，因担心男童安全，动物园方将哈兰贝射杀。

这一事件被人拍下来发到了网上，并迅速引起了社会的热议。现场有人称大猩猩并没有打算伤害男孩。灵长类动物学家珍妮·古道尔说，根据视频，哈兰贝似乎在试图保护孩子。但后续珍妮在接受国际动物福利基金会主席采访时也说，动物园当时别无选择，也许只能射杀哈兰贝，因为“我们永远无法100%确定人和野生动物在如此近距离接触时会不会受伤”。

总之，这是一个非常引人争议的话题，有人说可以向哈兰贝注射镇静剂，但对于一只超过400斤的大猩猩，镇静剂也需要时间发挥作用，在此期间哈兰贝可能会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有人说动物园应该为此负责，更多人说孩子的父母才需要被责备，有近30万民众在网上签署请愿书，要求男孩的父母和工作人员承担责任。更具戏剧性的一幕是，哈兰贝在被动物园射杀的前一天，动物园才刚刚帮它庆祝完17岁的生日。

后续新闻中，反对动物园的争议越来越大，辛辛那提动物园在同年8月因哈兰贝事件被迫删除其推特账号，两个月后重新恢复账号。

文/田梦媛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