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3月15日上午,在春意盎然的美好时节,新晋鲁迅文学奖得主艾伟长篇小说《镜中》作品研讨会在中国现代文学馆举办。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阎晶明,中国作家协会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人民文学》主编施战军,原中国出版集团副总裁、中国作家协会小说委员会副主任潘凯雄,《文艺报》总编辑、中国作家协会第十届全委会主席团委员梁鸿鹰,北京师范大学教授、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会长张清华,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张莉,茅盾文学奖得主、北京大学教授李洱,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副会长陈福民,本书作者艾伟以及来自出版界、文学创作与评论界等领域的20余位代表出席。
《镜中》(平装),艾伟著,浙江文艺出版社·KEY-可以文化,2022年5月,56.00元
范庆瑜副部长代表浙江省委宣传部致辞,高度肯定了艾伟作品《镜中》的独特价值,认为这是其在文学创作领域不断创新的一次集中体现,在浙江省近些年的文学创作和全国文学创作中,无疑都是一部构思独特、立意深刻的作品。强调指出,浙江是中国革命红船起航地、改革开放先行地、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重要萌发地,浙江省委宣传部正在按照省委要求,全神贯注、全力以赴组织实施新时代文艺精品创优工程,努力打造新时代文化高地、文学高地,希望在中国作协的关心指导支持下,欢迎有更多作家、名家来浙江、写浙江,共同打造更多见筋骨、高品质、有流量的精品力作。
与会的专家、学者接下来就《镜中》一书展开了热烈的讨论交流,深入挖掘了该书在主旨意蕴、结构方式、语言特色等方面的文学艺术价值,以及作品置于中外文学传统下的特殊时代意义。
人类心理地貌的勘探者
艾伟在小说中设置了多重镜像,映照出当代人幽深曲折的心灵景观。施战军敏锐地发现,《镜中》这个小说标题所指涉的“镜”,不是平滑的穿衣镜,而是互为镜像的“镜阵”,组合为简单接受反而失真的多棱镜;是心理的透镜,也是灵魂的显微镜;不是看热闹寻刺激用的单筒窥望镜,是因知情太多而自以为全无死角的探测镜。《镜中》从心理深渊向精神高地,不断起步、落脚,让惯性想象不断触底反弹,人也以有限量的放逐寻得无止境的修炼。
潘凯雄指出,《镜中》延续了艾伟一以贯之的主题,他始终关注人的内心,关注人的心灵,对灵魂发出拷问;并且将人的复杂性和对人的灵魂的审视等都渗透在故事的细节描写中,同时又把建筑的辉煌和丰富融入作品,呈现出更丰富的艺术表现力和更绚烂的色彩。
梁鸿鹰进一步评论道:“《镜中》蕴藏生活中各种密码和人心中需要破解的东西。这部小说是对中国现代文学传统,尤其是文人小说的重要延续,它反映的是知识分子日常与心理的体验,是以灵魂内部发生嬗变为主要内容。《镜中》体现了艾伟对生命意义的深刻思考,在他看来,人生就像建筑,建筑即哲学,建筑即文化,而人与建筑是同体的。作品用光线隐喻人短暂的一生,灰暗的童年、充满野心的青年、至暗的中年危机,以及光引领下的安详,这是漫长的解脱过程。”
白烨评论:“这部作品写了‘镜子’的意象和‘镜中’的意境,带有哲理的意味。人人都在镜子里,人人都是人之镜。”
《镜中》揭示了无常境遇的残酷,更书写了生命的坚韧和爱的恒久力量,正如张莉所说:“这部小说深刻书写了当代人爱的荒芜感、对爱的执迷,还有对爱不稳定性的理解,同时也用凝练和隐喻的方式重新让我们凝视爱的虚无、人性的不可捉摸,也认识爱的光明和人性的光明。”
丛治辰认为《镜中》透过普通人的日常生活经验,所写的实际上是“至大无比”的存在,他谈道:“我特别喜欢看作家不需要写但是偏要写的部分,比如关于战争的书写,让我们触目惊心看到日常生活存在某种战争式的灾难;不管是一场小战争,还是二次世界大战,实际上都是人类现代文明的创伤、伤口、丑陋伤疤。这部小说写到日常生活,日常生活会触及每个人内心的东西是不是和战争有关系,是不是和战争背后的耻辱、创伤、伤痕有关系?从这个意义上说,这部小说写的是至大无比的东西,是写现代带给人的创伤。”
李蔚超表示:“艾伟作为一名小说家的复杂之处在于,不肯只是照见自我,更希望镜子照见众生,照见他人。”
面向当代文学未来的突围之书
《镜中》是艾伟于创作成熟时期反复打磨而成的自我超越之作,其中一种面向世界文学,朝向当代文学未来突围的雄心呼之欲出。
孟繁华称赞《镜中》是一部纯正的小说:“艾伟做到了对人的精神世界,对男女两性关系最隐秘、最幽微、最深处的探讨。对中外文学传统的借鉴和继承极大开拓了艾伟小说的视野,他向人类命运最深处发掘和勘探的努力不仅具有现代哲学意味,也具有终极追问和关怀的博大雄心,而且在当下小说写作面临困境的时代为小说提供了新的可能,这一点比《镜中》小说本身还重要。”
陈福民指出:“内省性和关照性是欧洲文学、西方文学中普遍存在的,在我们长期以来的文学实践当中,对深渊的凝视和自我反省却比较罕见,而艾伟在《镜中》一书中做出了努力以及突围。”
李洱认为:“《镜中》这部小说在新文学史上是做出了很大探索的,因为小说习惯于讲传奇故事和凡俗日常的故事,却很难讲述一种灵魂内部发生的故事。在我看来,讲述灵魂内部发生的故事,到目前为止取得最高成就的是史铁生,韩少功也做出了很多努力,但是无论是史铁生还是韩少功他们的小说,没有太大兴趣把故事用结构、互为镜像等各种各样的方式呈现出来,而现在有一个人完成了这个工作,就是艾伟,所以我说艾伟做出了很大的探索。《镜中》有着中国小说的外貌,却是一部关于罪和救赎的小说,他的叙事极为讲究,有点像用中国人当代生活写出来的法国小说,有点脱离新文学传统,但与中国人的当下生活又有非常紧密的联系。艾伟是学建筑的,所以他的小说带有很强的装置性。艾伟在《镜中》里做出了非常大的探索,就语言来讲是浸透了精神意味,是带有叙事性、抒情性、反省式的语言,艾伟用这种语言讲述故事,显然在中国现当代文学中都是一种罕见的品质,所以我对这部小说评价非常非常高。”
王春林分析道:“在新世纪文学向外转的大背景之下,艾伟《镜中》的特点是向内转,对人的精神深入地挖掘、深入地表现,这跟世界文学尤其是二十世纪现代主义以来越来越关注精神内宇宙的文学大趋势是合拍的。”
饶翔认为:“现在许多小说只关注冰山露出水面的那一部分,即所谓现实的层面、生存的层面,却不大有作品探讨冰山底下的部分,在这个意义上,艾伟的写作在当代文学中具有特别的价值。”
一部内涵丰润的智性小说
艾伟将建筑、戏曲、摄影、哲学、旅行等多种元素融入小说,使得《镜中》呈现出一种多面且深邃的智性气息。
贺绍俊认为:“艾伟是思想型作家,又是看重故事性的小说家。从爱欲的角度去探讨人性问题,一直是艾伟所关注的主题。但《镜中》这部小说写爱欲有一个思想重点,是思考人类矛盾体。爱与恨、生与死、阴与阳、光与暗,都是二元对立,但他不强调二者的对立,而是强调二者的一体化。”
张清华将《镜中》视为一部现代建筑学的书、一部献给杭州与西子湖的书、一部命运的无解之书。他从7个角度论述了这部长篇小说的文学和艺术特色:第一,艾伟对人性的发掘是跟社会历史敏感性连接在一起的,他不仅超越了自我,也超越了中国当代叙事传统,与世界上最优秀的作家进行对话。第二,艾伟在艺术构想上完成了一部四幕悲剧,他尝试用小说的方式写了一部戏剧,小说文本里潜伏了戏剧文本。第三,这部书有多重寓意,是一部关于生命之敬、存在之患的哲学之书,而他的核心主题是命运的无解。艾伟对人性既怀着深刻的绝望,同时又有博大的悲悯。第四是关于艾伟式心理叙述话语,第五是关于诗意与哲学,镜子和镜像的原形。第六是迷宫之意,命运的展开与罪的赎偿。第七是世界化和小说的新范式。
刘琼表示:“《镜中》是一部具有哲学气质、装置意识和象征意味的现代小说,它跨越了文化和地域界限,聚焦当代都市中产生活,在揭示人性复杂、幽微的同时,深入描述了对于这个世界和人生的洞见。”
刘大先称赞道:“《镜中》是一部杰作,是为数不多能够将复杂的故事、精致的技巧、心理的分析和超越性哲思融合到一起的作品。有人认为这是一部媲美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的小说,但我个人觉得更像远藤周作的作品,甚至超越了远藤周作的写作。艾伟用设伏、悬疑化的技巧把故事抽丝剥茧,让真相慢慢浮出水面。这是一部自我正觉的小说,一部觉悟式的小说。”
郭艳指出:“艾伟非常关注女性主体性意识与性别身份、时代情感经验、伦理意识形态之间的关系,显示出对于女性主体性意识经验深刻的洞察。”
徐晨亮谈道:“《镜中》这部作品拓展了当代小说开掘精神生活的方法,主要体现在对建筑学元素的使用,即以建筑为方法。在叙事推进中,艾伟展现了小说家的雄心。”
阎晶明进行了总结发言,他认为:“在今天的中国文坛上,特别需要艾伟这样的小说家,小说家要有自己去冒险的精神。像艾伟这种写法、他作为写作者的态度,我非常欣赏,因为他在《镜中》里写到了人生极端的境遇,写出了人性极致的状态,也写出了情感的极限。小说给我们呈现了纷乱人际关系中的明与暗、爱者与不爱者的彼此照应和救赎。像艾伟所说,任何艺术都是人间镜像,如何转化成艺术这才是对创作者真正的考验。这部作品戏剧性很强,有点像古希腊悲剧,同时融入建筑、音乐、戏剧等各种艺术手段,包括杭州城市景观,还有异国异域风光和风情,使紧张刺激的故事交融于另外一种舒缓的节奏和氛围中。这样组合完成的小说具有多面性、多样性、复杂性,非常了不起。”
参加本次研讨会的还有浙江出版联合集团副总编辑、党委委员叶国斌,浙江省委宣传部文艺处处长柯金锋,浙江文艺出版社社长虞文军等人,本次会议由浙江文艺出版社常务副社长曹元勇主持。
《镜中》以新世纪第二个十年为时代背景,书写了无常境遇中个体生命的坚韧和爱的恒久力量,是一部触动万千读者的“大爱之书”,也是一部“治愈之书”。同时,这部作品以新时代中国普通人的情感生活为切口,深入探究了当代中国人的精神世界,找寻到属于中国人的内心语言,是近年来原创文学领域不可多得的长篇佳作。
《镜中》(精装),艾伟著,浙江文艺出版社·KEY-可以文化,2023年1月,69.90元
执笔:苏牧晴
编辑/韩世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