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执政党保守党新党首里希·苏纳克25日正式就任英国首相

10月24-25日，里希·苏纳克相继当选保守党领袖并被查尔斯国王任命为新首相，英国政坛又见证里程碑式新童话——已有300多年历史的保守党不仅续写六年五党魁五首相的换帅纪录，还创造了前殖民地臣民后裔统治帝国的颠覆性传奇。然而，作为最富有的政治家，远离民间疾苦的苏纳克掌舵，恐难在有限时间让百病缠身的英国止跌回升摆脱危机。

苏纳克胜出保守党新一轮内战并非自身政绩显赫，而是一众对手太弱，只能“矬子里拔将军”。当然，保守党普遍希望推出一位口碑和人缘相对好的骨干，结束山头林立且沉湎于勾心斗角的党争乱象。曾民调领先并誓言二进宫的前党魁兼首相鲍里斯·约翰逊，临门一脚却信心不足而退出角逐，使苏纳克躺赢权力之战。

从大历史角度看，苏纳克执掌保守党帅印和唐宁街十号权柄是巨大进步，因为他不仅是保守党和英国首相府200年来最年轻的统帅，也是第一位非白人“双冠王”。英国结束对印度统治75年来，第一次被前殖民地后裔领衔最大政党和帝国相府，经济规模已超过英国的印度又以另类方式获得胜利，也让世人感慨万千。

苏纳克黑马般在英国创造奇迹，其实也不特别令人意外。这是英国传统人口下降而移民人口不断增加的缩影，是多元政治和多文化中心主义的胜利，也是南亚裔政治力量崛起的新斩获。早在2016年，工党巴基斯坦裔穆斯林政治家萨迪克·汗就已改写历史，当选伦敦市长并于2021年实现连任，其时已吹响前殖民地臣民后裔攀登英国权力金字塔尖的号角。

苏纳克胜选某种程度上维护了英国作为宪政先锋的历史荣光，体现了选举政治的成熟。在这种环境下，英雄不问出处，门第不是障碍，伟业更非资本，最典型的事件是，领导英国并团结欧洲抗击德国法西斯并赢得胜利的铁血首相丘吉尔，没有因其丰功伟绩而一俊遮百丑，战后即被英国选民无情抛弃，而他本人对此欣然接受并留下一段佳话。

高盛出身且有过财政大臣经历的苏纳克，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英国领袖后高效进入角色，迅速组建内阁并展开一系列外交联络，一如前四位党魁和首相登临之初，展现出勃勃雄心和巨大热忱，堪称踌躇满志。但是，苏纳克掌舵的保守党和英国积弊颇深，他能否终结“走马灯”式权力更迭乱象令人生疑，而在下届议会选举前的两年多时间，想让英国荣光再现恐怕希望渺茫。

苏纳克掌舵英国，本身就是白人统治精英集体衰落的显著标志，是保守党跌入历史谷底的无奈结果，是党内无人可用的必然选择。他组建的新内阁，起用的基本是老面孔：副首相兼司法大臣多米尼克·拉布，外交大臣詹姆斯·克莱弗利，环境大臣特蕾斯·科菲，国防大臣本·华莱士，以及财政大臣杰里米·亨特……当然，这些“老臣”大都是苏纳克的亲信或盟友，共同组成貌似团结的新班底。

问题在于，差不多同样一波人，为何过去6年不能拧成一股绳，而是不断罢免首相或自我倒灶，集体且轮番上演保守党持续内耗和反复折腾的闹剧？戴维·卡梅伦、特蕾莎·梅、约翰逊和伊丽莎白·特拉斯等，固然有其执政能力不强、党内魅力不足的缺陷，但是，他们轮流坐庄且谁都无法善终的内在原因，是保守党党风严重败坏，政治家多执着于一己之见或一己之私，并对拉帮结派和党同伐异乐此不疲甘之如饴。

因此，苏纳克的当务之急是整治党风，使保守党成为可以一致对外的执政党，弥合既往因为各种内政外交问题政见不合而弥漫的涣散之风、分裂之气。当政治家忙于私利而内斗或忙于谋权而妥协时，任何政府都没有精力和时间来推行施政方针，更没有试错容错的本钱和余地。

苏纳克面临更大更持久挑战在于，英国败相迭出，百废待兴，非一时之功能治愈，他本人尤其难以两全社会稳定和经济增长。英国《每日电讯报》10月16日刊文质问“英国会成为下一个意大利吗”，对比英国和意大利发展，认为过去15年英国在人均GDP、经济增长速度、基础设施质量、社会老龄化和政党稳定性等几个方面都趋于“意大利化”。

英国经济凋敝且重启乏力，非一日之寒。苏纳克新政需要跨过保守党打铁自身不硬、反对党伺机掣肘羁绊、改善民生刻不容缓“三道坎”，纵然他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良策，也恐难在一两年内立竿见影。多党政治的稳定性和连续性天然缺失，小政府和大社会结构性矛盾的难以调和，以及全英上下的信心、耐心和定力不足，随时都可能让苏纳克掌舵的老船队触礁翻覆。

民调显示，脱欧仅六年英国民意就已翻转，足见英国已衰落到脱欧而无力再现“光荣独立”的境地，更难再造“全球英国”。一味追随美国搞价值观外交，让英国政治圈陷入空谈误国的浮躁，放弃商业立国优良传统，偏离经济发展主旋律，并因俄乌冲突和大国博弈加剧更加醉心于地缘博弈，在实力持续下挫的过程中继续坐吃山空。

苏纳克若非雄才大略并敢于杀伐决断，料难妙手回春救治英国之痼疾。

文/马晓霖（浙江外国语学院教授）

图源/新华社

编辑/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