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陈逸飞去世20周年。上海浦东美术馆举办的“时代逸飞：陈逸飞回顾展”于上月底开幕，将持续展出近半年。这是陈逸飞迄今为止规模最大、涵盖内容最完整的个人回顾展，呈现了他创作生涯各个阶段的样貌和思想转变。此前他在国内的个展只有1996年上海博物馆和1997年中国美术馆两次。

拍卖市场上屡屡开创纪录

陈逸飞作品的关注度和曝光率一直很高，表现在市场上，尤其是拍卖市场，是他常常成为纪录的开创者和保持者。如1991年《浔阳遗韵》创下当时中国油画拍卖最高价；1994年《山地风》以286万人民币成交，成为在世华人油画作品拍卖最高价；《黄河颂》1996年以128.5万港币拍出后，于2007年以4032万元人民币再次拍卖成交，创当时中国油画成交价纪录；2017年《玉堂春暖》以1.495亿元人民币成交，至今保持国内油画拍卖价格纪录。

此次“时代逸飞”展览汇集了艺术家不同阶段的80幅油画原作，而陈逸飞作品流通性极好，在收藏、拍卖市场多次转手，要从分散在世界各地的藏家、博物馆手里一一借展，难度极大，所以称此次展览为史上最完整的陈逸飞毕生精品展，并不为过。

展览以作品题材为主、创作时间线为辅，划分为“成长岁月”“心灵之桥”“海上风华”和“大视觉时代”四个单元。细览他各个时期的作品后，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陈逸飞是一个领先于时代的人，而时代受惠于他。

中国题材吸引世界关注

在“成长岁月”单元中，创作于1972年的《黄河颂》，是时年26岁的陈逸飞任职于上海油画雕塑创作室时，接受的命题创作。仿佛宽银幕的画面中，年轻战士站于山巅，笑傲山河，那枪头上的小红布如盛开的红花，那河面上一行斜飞南行的大雁，都为革命题材作品增添了强烈的浪漫色彩。这种对于革命题材的诗意描绘，迄今依然对主题创作具有启发意义。

陈逸飞是改革开放后率先赴美留学者，又在欧美遍览博物馆观摩原作，受益于对古典大师作品的修复与研习。“心灵之桥”单元展现了他这个阶段的创作。他将画笔对准江南水乡，以罩染法表达出江南古镇特有的静谧朦胧之美。当时江南古镇的旅游热尚未兴起，陈逸飞的画作令许多人踏上了前往古镇的旅程。

同为上世纪80年代在美国创作的“音乐家系列”，金黄色头发的西方乐手人物肖像，是古典油画和美国照相写实主义风格的结合，同时以绘画对音乐艺术进行表现，展现出陈逸飞对于艺术跨媒介表达的敏感。

“海上风华”单元纳入了国人熟悉的仕女题材，作品创作于陈逸飞回国后的上世纪90年代，包括以身着民国服饰女子为主角的《浔阳遗韵》《夜宴》，以及前不久在电视剧《繁花》中亮相的《仕女与鸟笼》《玉堂春暖》等。这些作品，对西方观众来说是遥远的异域，对中国观众来说是依稀的过往。画面的美感和时空距离产生的美感叠加，吸引着不同文化背景的观众，而它们更以油画中的东方美，开拓了海派绘画的新表达。

这个单元中的西藏题材，展现了与都市仕女不同的西部旷野，与精细优雅不同的粗犷原始，展示出艺术家在不同题材、不同风格中的游刃有余。

二三十年前就开始跨界破圈

我们今天常说的“跨界”“破圈”，陈逸飞早在二三十年前就做到了。他从美术界跨到时尚界、电影界甚至涉猎城市建设，从职业画家破圈到视觉艺术工作者。

他早在上世纪90年代初就提出“大美术、大视觉”理念，他创建的服装品牌将“时装”的概念带进中国；他创办的《青年视觉Vision》杂志成为当时年轻人的时尚启蒙，并培养出一批青年创意人才；他将工作室安置在田子坊，催生带火了这片上海最早的文化产业街区，另外还有他的电影和城市公共艺术雕塑等等……他让美成为生产力，把美融入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提升了人们对美的感受能力，也让美学经济或者说文化产业结出果实。这些都让和他同时代以及之后的人，因他而受益。

与时代同行的人往往可以享受到时代红利，而做先行者虽也可能有不设限的回报，但更要面对诸多外部条件不具足的困难。如陈逸飞的一位朋友所说，他走得太早了，如果晚几年，资本市场就起来了，他的电影、服装公司都可能被资本青睐，就不会全部靠他卖画的钱去养了。

时光不可倒流，但情感可以永存。在这次展览上，可以看到上海这座城市对陈逸飞的深情。如展板上所写：“他深爱自己的民族，坚信让上海变得更美，不仅是个人的尊严，也是城市的尊严和民族的尊严。他以一生开启并奉献于一个‘大视觉’时代，上海永远铭记他。”而浦东美术馆此次还策划了展览的配套活动，如打卡逸飞·城市寻迹艺术地图，带领观众寻迹与陈逸飞有关的10处景点，包括对他的艺术人生影响深远的建筑与空间，也有他参与设计的公共艺术作品，让这些由他超前的创造力所凝固而成的有形遗产，在更长久的岁月里，化为从物质和精神上给予后人营养的温暖故事。

文/林洁

图片来源/浦东美术馆

编辑/刘忠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