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报刊与文学》近日由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这本书由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二级研究员赵稀方教授耗费三十多年心血写作而成。书中系统梳理了从1843年《遐迩贯珍》到当代《香港文学》的香港文艺报刊的流变,通过大量稀见的近现代期刊史料,用世界意识、中国意识、香港意识追寻百年香港文学发展历程,绘制出一幅斑斓变化、摇曳多姿、令人惊叹的香港文学地图。
作者赵稀方自准备博士论文时便开始了对香港文学的研究。资料考证的工作异常辛苦,他辗转多地,将那些散落在香港、台湾以及大英图书馆、哈佛燕京图书馆、荷兰莱顿图书馆等处的泛黄报刊重新捡拾起来,拼合成一幅流动的文学地图,挖掘出被历史尘埃掩埋的香港文学基因。
这本书又并非单纯的史料介绍,更确切地说,它是一本“香港报刊文学史”,在报刊资料的基础上呈现了香港文学史的内在思想脉络。其最突出的学术贡献在于将报刊这一“日常性文本”提升为文化研究的核心对象。除了研究报刊本身,赵稀方还将目光投向那些被视为“边缘”的报章副刊、连载小说、编者按语甚至广告版面。在《循环日报》的政论与市井新闻并置中,在《小说星期刊》的鸳鸯蝴蝶派小说与古典诗文、白话小说、新诗共存处,人们看到的是香港文学真正的生命力所在。这种研究视角揭示了一个重要事实:香港文化的独特性恰恰孕育于那些被认为“边缘”的报刊褶皱之中。
书中对《循环日报》副刊的解析尤为典型——王韬的报业实践不仅传播了新思想,更创造了一种介于传统笔记与近代评论之间的文体“报章体”。由于王韬较多接触西学,并曾出访欧洲各国及日本等地,具有开放的眼光,因此撰写了大量关于政治、经济、外交、军事、人才诸方面的文章,介绍西学,并发表了对于中国变革的见解,这对于近代中国的西学东渐产生了很大的推动作用。从文学上看,这些报章体文章创造了一种散文新文体,对于近代以来的文体变革产生了重要影响。
《中外小说林》的重新发现也是一个例证。这份长期被阿英等文学史家忽略的杂志,实际展现了晚清香港惊人的文化包容力——通俗文艺与西方侦探小说同版刊载,传统章回体与新兴短篇小说并存。这种“不纯”的文学状态非但不是缺陷,反而构成了香港文学最珍贵的特征。正如本书所揭示的,正是报刊这种大众媒介的特殊性,使得香港文学能够摆脱“纯文学”的桎梏,形成雅俗交融的独特生态。
赵稀方教授的研究并非停留在史料堆砌层面,简单地介绍与铺陈香港报刊,而是“以广泛累积的香港报刊阅读量为基础,从‘量’中发现问题,抽丝剥茧,依凭香港报刊,还原香港文学历史现场的真实形态”。
本书繁体版《报刊香港:历史语境与文学场域》于2019年一经面世,便引起海内外学界的广泛关注。此次在大陆出版的简体版,图文并茂,无论内容还是形式都更为丰富充盈,在繁体版的基础上增加了四章,分别介绍《盘古》《八方》《香港文学》《香港作家》与《作家》;书中图片由原来的黑白印制改为精美的四色印刷彩图版。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祖薇薇
编辑/胡克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