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扣脚下的明代石刻
北京晚报 2025-05-08 15:24

箭扣长城是明代万里长城最著名的险段之一,因山势变化,长城全部修建在两侧险峰断壁之上,呈现出“雄奇险秀”的独有特点。其间,有著名的“牛犄角边”“正北楼”“小布达拉宫”“天梯”“鹰飞倒仰”“北京结”等景观,奇险壮美,令人目不暇接。

“观澜”石刻

近几年,随着修复工程的推进以及考古发掘的进行,箭扣长城的知名度越来越高。在箭扣长城西南侧“北京结”长城脚下,延伸出一条南北向沟谷,旧称“擦石口”,沟谷内的崖壁上遗存着数处明代摩崖石刻,形成摩崖石刻群。

仲春季节,我们由西大墙至“北京结”,再由三路长城交会的北京结西向一路顺着山势,奔入擦石口长城。这段长城虽不算长,却很陡,海拔直线落差高达330米,其间点缀着8座敌楼。长城的墙体和敌楼高大坚固,壮丽秀美,保存完整。两侧山坡上山花烂漫,妩媚多姿,映衬着古老的长城,增添了诗意之美。

《光绪昌平州志》记载:“擦石口,明嘉靖二十年(1541年)建。山险、有沟,外通梨树坨、四海冶,置有城壕可守。”自明代嘉靖年间擦石口长城建关以后,这里便是内长城首起著名的险关要塞。擦石口之名是因通往关口的唯一通道处大石湖段,巉岩耸立,狭窄难行,人行、马过、水流都需擦石而过,故名。

因长城戍守,渐渐形成村落,村名最早便叫“擦石口”,后来改称“沙峪北沟”。1998年合乡并镇,出现两个北沟村,遂改为今名“龙泉庄”。村子位于沟谷内的长城古道边,大约3公里左右。

《怀柔县志》记载,此处原有“秦皇旧址”“天限华夷”等9处明代摩崖石刻。2007年,又发现了“一泻千里”和“仰视见天”两处石刻,其余的石刻为:“警心慎辔”“观澜”“名关”“极关逊险”“苍岩翠柏”“如堆”,其中“秦皇旧址”为横幅和竖幅各1处,这11处石刻共同构成了擦石口摩崖石刻群。

我们在山谷内穿过荆棘和杂草,仔细寻找,就像是寻觅藏在岁月深处的神秘宝藏。悬崖石壁上风化严重,有的石刻赫然在目,有的漫漶不清。村里人说,石刻群的第一处为“警心慎辔”,横刻,右首有“辛丑”二小字题款,可惜后因村民盖房取石,此处石刻被毁,永久消失了。

现存的这些摩崖石刻,均为阴文,正书题刻。曾有学者对其中大部分摩崖石刻作了字面上的释义。它们有的诉说着当年的金戈铁马,像“名关”“天限华夷”,让人遥想那雄关的险峻和戍边将士的坚守;有的描绘着壮丽的自然风光,如“苍岩翠柏”,让一幅青山翠柏的画面瞬间在眼前展开;“一泻千里”“观澜”显然与水有关,峡谷幽深,水流湍湍,正是盛夏时擦石口长城的真实写照。

“观澜”二字,大可盈尺,端庄潇洒地刻在石壁上,左下还有“怀野”的落款。想象一下,几百年前的某一天,这位叫怀野的古人站在这里,看着眼前的山川河流,心潮澎湃,于是大笔一挥,留下这千古墨宝,让后人也能透过这两个字,感受他当时的心境。

“秦皇旧址”石刻

最惊艳的是“如堆”,写在当地人称“火车头”的岩石上,这两个字看似简单,却蕴含着无尽的诗意。它是从杜牧的“长安回望绣成堆”化用而来,把那种群山簇拥、锦绣成堆的美景凝练其中。站在石刻前,闭上眼睛,就能感受到古人眼中那连绵起伏的山峦,层峦叠嶂,郁郁葱葱,让人陶醉。

而最让人好奇的,当属“秦皇旧址”,它竟然在不同的石壁上以横竖方式题写了两次。通过落款可知,它为李逢时所刻。

李逢时确有其人,史料记载,李逢时和谭纶、戚继光是同一时期的人,嘉靖中后期曾任嘉定参将,奉命开赴浙江抗倭前线。嘉靖三十三年(1554年)在嘉定县新泾桥一战便斩倭寇80余人。抗倭明将戚继光北上时,李逢时出任昌平镇左车营参将。

李逢时不但是蓟镇名将,还擅长书法,好题刻。北京密云区雾灵山闻名遐迩的明代摩崖石刻“雾灵山清凉界”,便是李逢时的手迹,其落款为“明万历三年五月初五日曹家路永平李逢时刻石”。擦石口长城手书“秦皇旧址”,落款是万历十四年(1586年),为此段长城修复6年后,即题写“雾灵山清凉界”石刻11年后再次题刻。

“秦皇旧址”与“苍岩翠柏”均为李逢时所题,字迹雄浑有力,俊逸潇洒,彰显出他深厚的书法功力。《明实录》和《皇明经世文编》均记载,此时李逢时已任巡按御史,奉命外出巡视关防者,即为巡关御史。然边防事务各有所司,巡关御史在巡视关隘时仍然是重在监督。

看到“秦皇旧址”的石刻,我脑海里就会浮现出秦始皇当年修筑长城的宏大场景,那些热血与汗水、智慧与坚韧,都被这简单的四个字串联起来。虽然这里并没有秦长城遗址,但李逢时的题字,无疑给它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人忍不住去探寻那段古老的历史。

这两处题刻虽不是写实,但确实是情感的寄托。几百年前,那些巡关御史或守城将士站在长城之上,被眼前的景象所触动,于是挥毫泼墨,将内心的感慨留在了这石壁之上。如今,当我们站在同样的地方,看着这些历经风雨侵蚀却依然倔强留存的字迹,仿佛能感受到他们当年的心境。

擦石口长城的摩崖石刻,是历史的馈赠,是自然与人文的完美融合。题刻除了署有“李逢时”,还有“怀野”、“少山”等,他们究竟是谁已无从考证;有的落款已无法辨认,还有的如“如堆”,干脆无落款,其题写者已成历史之谜。

这些石刻,不是冷冰冰的文字,它们是古人的情感寄托,是岁月留下的珍贵礼物。石刻就像一个个神秘的符号,每一笔都写满了故事,在默默诉说着往昔的风云变幻,它静静地与大山沟谷为伴,与长城相伴,成为箭扣长城另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文图/于书文

编辑/汪浩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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