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正是赏枣花的时节。旧时，北京城的四合院和众多寺庙里常种枣树。对很多老北京人来说，崇效寺的牡丹比较有名，不过，鲜为人知的是，它最早是以枣花出名的。
崇效寺遗存建筑 白继开 摄
崇效寺原名崇孝寺，始建于唐贞元五年（789年）。贞元元年，刘济接替其父担任幽州节度使。四年后，刘济为追思先父，舍宅为寺，以尽孝道，有了“崇孝”之名。清末缪荃孙《光绪顺天府志》载：“崇效寺，在白纸坊，唐刹也。唐刘济舍宅为寺，地在唐城之内。”
辽南京时，城市扩展，崇孝寺因位于宫城东门宣和门外，且西邻析津府都总管衙署，受到尊崇。它也成为北京建都史上的重要建筑标志之一。金元之际，因为战火，崇孝寺日渐颓废。
元末至正初年，在其旧址之上重新修建寺庙，赐名“崇效寺”，并开始在崇效寺东北陆续栽植枣树。于是，北京城的白纸坊西北部，外城西南角，每到春日，这一片就弥漫着枣花香。
据史料记载，枣树源于我国的黄河流域，已经有八千多年的栽植历史，而北京种植枣树的最早记载是《史记》，其中有“燕有鱼盐枣栗之饶”之说。明末清初周筼（音“云”）《析津日记》也记载：“苏秦谓燕民虽不耕作，而足于枣栗。唐时范阳（北京）以为土贡。”由此可见，三千年前北京地区已经有枣树栽植了。
后来历代都提倡广植枣树，金世宗将种植桑枣列入田制，元世祖定都北京后也积极推广枣树的栽植，并出现了我国古代最早的枣专著《打枣谱》，书中记载的枣名达73个之多。此后，北京的枣树栽植更加广泛，寺庙、胡同、四合院及京畿村落中都栽植有枣树。
到了明代，崇效寺的枣树越发成规模，因此这里又被称为“枣林儿”，据《京师五城坊巷胡同集》记载，“白纸坊，五牌二十一铺，在新城广宁门、右安门西南角，有‘枣林儿’。”
嘉靖元年（1522年），明世宗登基后，对崇效寺进行了修葺，使之焕然一新。嘉靖三十年（1551年），寺院中央增建一座藏经阁。万历年间，又把藏经阁移到寺院后面。藏经阁东北有台，台后有僧塔，上千棵枣树就栽植在僧塔周围，每到花开时节，花香似蜜，而秋后果红如云，被时人称为崇效寺一奇。
《析津日记》也记载：“嘉靖辛亥掌丁字库内官监太监李朗于崇效寺中央建藏经阁，阁东北有台，台后有僧塔三，环植枣树千株。”由此可见枣树的栽植规模之大。
文丞相祠里的古枣树 刘琳 摄
到了清代，崇效寺北部更是形成了成片的枣林，每当花开，枣花弥漫，游人如织，此时崇效寺已经被老百姓俗称为“枣花寺”了。当时，人们到寺中观赏枣花成为京城时尚。
清陈康祺的《郎潜纪闻》记载：“都花事，以极乐寺之海棠、枣花寺之牡丹、丰台之芍药、什刹海之荷花、宝藏寺之桂花、天宁寺之菊花为最盛。春秋佳日，挈榼携宾，游骑不绝于道。”虽然是到崇效寺赏牡丹，但这个记载说明崇效寺当时已经有了枣花寺的称谓了。
清代对崇效寺也非常重视，康熙帝曾御赐檀香佛像给崇效寺，由大臣将佛像从神武门送出西华门，经宣武门至白纸坊恭迎入寺，这是崇效寺历史上最隆重的盛典。
清初诗人、刑部尚书王士祯到过崇效寺，访问当时的住持雪坞法师，曾被这大片枣花甜蜜的香气陶醉，心神爽怡，夕阳落了，竟不肯离去。于是写下了《过崇效寺访雪坞法师看枣花》诗，其中写道：“祇园枣花时，招携共游散。仿佛旃檀林，吹香绿阴满。射覆叱来来，乐府歌纂纂。乐此澹忘归，林中夕阳缓。”
另外，据清《光绪顺天府志》记载，王士祯见此地每年枣花盛开，香风阵阵，也将其称之为“枣花寺”。
清代其他诗人也先后在崇效寺赏过枣花。清康熙时文渊阁大学士、诗人陈廷敬写有《崇效寺看枣花书雪坞诗后》，其中写道：“古城遗垒路横斜，薝卜林中有故家。会见海榴红似火，要看仙枣大如瓜。”
清礼部侍郎陈宝琛写有《曾刚甫招饮崇效寺花前》一诗，其中有“春光能醉人，花气酽于酒。君诗夙餍我，香味比花厚。枣花取名寺，近乃富鹿韭。紫白冠以黄，墨者开最后”之句。
遗憾的是，到了清末，崇效寺的千余株枣树不知是什么原因相继几乎被砍光，枣花寺也名不符实，慢慢地人们就忘记了这个名字，还是称它为崇效寺。但是因枣树得名的“枣林街”地名则被沿用了下来。
据《京师坊巷志稿》记载：“枣林街，东距牛街半里许，井三。西有三官庙，井五。”从清宣统年间北京城地图上也能看到，枣林街被标记为枣林前街，南侧街道称为枣林后街。不仅如此，周边还有枣林夹道、枣林斜街、枣林后街、枣林北里、枣林西里等地名。
虽然没有了枣花，但是崇效寺的牡丹一直为人津津乐道。据说，崇效寺的牡丹尤以墨、绿二种最为珍贵，当时全国闻名的墨牡丹只有两株，一株在杭州西湖法相寺，一株就在北京崇效寺。
旧时，从乾隆年间一直到民国时期，崇效寺的牡丹依然是“花开时节动京城”，1913年鲁迅和许寿裳曾一同到崇效寺观赏牡丹。1935年，北宁铁路局甚至特开观花专车，接送游客前来崇效寺观赏牡丹，竟也火爆一时。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北京遗存的古枣树还有不少，其中最著名的是位于东城府学胡同文丞相祠内的“文公手植古枣树”，该树高8米，树干周长2.5米，距今五百多年；东单的于谦祠里也有一棵高大的古枣树，高达10米，树干周长2米多，传为于公手植，人称“于公手植古枣树”；阜成门内鲁迅故居前院通往后院的甬道墙内外，各有一棵百年以上的古枣树，这些古枣树已经成为北京的重要景观。
（刘永加）
编辑/汪浩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