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阿花认识是在她还在给WSJ写专栏的时候,那时候她写书评,会发表在自己的微博上。阿花的文字有一种奇妙的亲切感,就算是写书评也有一种推心置腹的熟稔,在她的文字里,很容易找到同龄人共有的犹豫和迟疑,我想或许这是她文字的魅力之一。
当时我在译文社做日本文学,试探着给她私信,寄了一本日本作家三崎亚记的《邻镇战争》,这本书讲了一个因为专业分工细化,每个人都自觉或不自觉地被卷入看不见的战争的故事。没有人看到战争,但确确实实看到了裹尸袋和报纸上的伤亡人员数字。她果然也喜欢这本书,还帮我在微博上做了推荐。
后来看她出的新书,我最喜欢的一本是《北方大道》。这本书里面最引人注目的应该是《北方大道》这篇,但奇怪的是我读了念念不忘的是最后一个爱情小说《我和你只有这四个夜晚》。
这个故事有什么特别呢?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是一个大学里每一年都会发生的“爱不爱,怎么爱,够不够爱”的故事,“一个可能是为了失恋去死的人……我们是找工作考研和出国的人”,这是一种被刺痛又被释放的感觉:年轻人,其实不像大人们想象得那么天真,正是因为有太多现实的考量,他们显得羸弱迟疑,会做很多舍近求远的决定——尽管如此,还是可爱的,过后看来,我们的犹豫痛苦,不那么高明的选择,都是回肠荡气的个人史诗。
后来听说这个故事卖出了电影版权,准备拍电影。看来并不是我一个人喜欢这个故事。
再后来,我换到广西师大出版社工作,想做一些原创文学,加上了阿花的微信,当时她告诉我,她不喜欢换编辑,暂时没有稿子。
谁知到了年底,阿花又来问我,历史题材的小说,能不能做,这就是《慎余堂》。
《慎余堂》是一本特别的小说,跟她以前的小说气息完全不同。她写了四年,有30多万字,查阅了海量资料。写到最后,都觉得自己没有力气了。
长篇历史小说的写作,要在史书中的事实上长出血肉来,我觉得是难的,可以称得上是艰巨的工作,换了我,我觉得用“呕心沥血”来形容也不夸张。
这部小说卖得还不错,从故事情节来讲,讨论的是极严肃的政治,但我喜欢里面的几个女性配角,比如说出”杀人总是没有道理“的铃木太太,比如最后守着疯掉的余立心的楼心月。
读到这些角色的时候,会有一种确定的感慨:果然是女作家。同为女性的我,完全理解这两个角色的选择,但换在另一个语境里,这两个角色所做的事,可能会被嘲笑是”妇人之仁“。
是啊,人生真的有很多选择。‘在宫斗剧里你都活不过第一集‘现在已经成了一句随处可见的调侃,恋爱中,也有不少导师在教导:要学会男性思维。
所谓男性思维是什么呢?就是利益大于感情,理性大于感性。
假如我不学呢?抱歉,你就会死得很惨,谁叫你恋爱脑。
恋爱小说还能看吗?最好别看了。恋爱小说让你变傻,学会男性思维。
真的吗?可是另一方面,最赚钱的娱乐,电视剧,男流量,不都是讨好女性观众的吗?从利益的角度来说,”迎合女性“不是要铭记在心吗?
《蓝房子》是一本很明显的女性向小说,说它是“一个女孩想要的恋爱“也不过分。
现实生活中,女博士爱上男明星,可能会被劝”我们是利益共同体,你乖乖做我身后的女人就行了“,女博士多半会接受这样的说辞。
作为一个知识女性,她当然会有挣扎,如同《甜蜜蜜》里的李翘说:黎小军同志,我来香港的目的不是为了你,你来香港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我。黄榭也对蓝轩说,我人生的目的不是为了你。你有你的计划,我有我的计划。但如果黄榭软弱一点,她或许会就此变成一个男人的女人,蓝太太,失去自己的颜色。
可是黄榭偏不,她居然分手去读书去了。最后蓝轩还来找她,两人大团圆结局。
哎,这就是我想要的爱情,照我的方式去谈恋爱,不行吗?
或者在有些现实故事里,这样的倔强仍然会惨败,但至少,在小说里,我们大声说过了。照我的方式谈恋爱,照我的方式圆满结局,这就是《蓝房子》。
文/刘玮
编辑/韩世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