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青年小说家阿乙的最新长篇小说《未婚妻》由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12月14日晚,该书以“记忆辽阔,一触即发”为主题,举办了线上发布会。中国作协副主席李敬泽,阿乙研究专家、文学博士徐兆正与作家阿乙一起,畅谈《未婚妻》的故乡情结、多重自我和形式创新。
从记忆入手 摹写县乡流动变迁
《未婚妻》从记忆入手,打量小镇警察、文学青年、外省人的命运现实,捕捉爱、醉、病、生与死的虚无,精微摹写县乡中国波澜壮阔的流动变迁。正是由于小说专注于地区性、专注于个人、专注于家庭和社会,专注于普通和日常,这个国家很多普通人的一生,都涌现到了作家阿乙的笔下。这些记忆不再仅仅是个人的记忆,同时也融入了整个时代、整个民族的经验之中。
青年评论家徐兆正是阿乙的朋友,追踪阅读和研究阿乙多年。他简短回顾阿乙的创作历程后认为:“《未婚妻》是阿乙对自己的一次再造。在故乡瑞昌生活的经验,除了是空间意义的,也是时间意义的;同时,既是功能性的,也是确立了他的自我本体的……所以,他才能够将看起来平凡无奇的一次订婚写得风生水起,甚至让这样一件小事具有了包蕴整个世界的弹力。这个世界是阿乙在时间—记忆的维度开辟出来的新世界,有如创世,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真实和幻想。”
《未婚妻》中国式婚恋伦理尤为瞩目
值得一提的是,《未婚妻》的中国式婚恋伦理尤为引人瞩目。小说中,“我”作为小镇警察,事业编的公务员,在一次公干的时候对一个女孩一见钟情。然而,情感这种形而上的波动仅仅一刹那,接下来是情感变成婚姻的、无休无止的形而下。于是,县城版的门当户对被提上日程。“未婚妻”一个看上去有时代感的词,就这样与当下的时代,与永恒的中国婚恋伦理结合在一起。“未婚”,这确定的又尚无结局的过渡状态,让阿乙的小说获得了无尽的空间。
在李敬泽看来,《未婚妻》是“一个曾经出走家乡、现在要回乡的奥德修斯,对一个从未离开过家乡的奥德修斯的书写和想象。”这书写和想象带有普遍意义,伴随着改革开放和城镇化进程,我们几代人都成为了这样的奥德修斯,我们每个人都有无数个自己被留在家乡、留在原地,那些自己是我们永恒的乡愁,“自己找自己”的乡愁。
“八十年代之后的中国,几乎所有的小说都涉及了一个同样的问题——关于一个从县城出发的‘奥德赛’如何去到广大的世界中。现在阿乙把这个书写的方向倒转了过来。”因此,《未婚妻》实际上书写了一个时代、几代人的精神秘史。
作家阿乙
续章《未婚夫》正在创作打磨中
在过去的写作中,阿乙一直惜字如金,他的叙述精确、简洁、冷峻。他说这得益于自己九年的记者经历,简洁是他的职业修养。而在《未婚妻》里,他的语言依旧是追求简洁的,但思维方式上、叙述结构上却采取了一种异常繁复、绵密的方式。
他说,细节的简洁可能意味着片面和对人物丰富性的戕害。他不想简单叙述一件事,从A到B这样直接,而是想在叙述从A到B的时候,看看去C和D会产生什么感觉。他的尝试很像“意识流”,但又绝不是漫无目的的流动,他始终为了逼近爱情的本质、人性的真相和生活的真理。他采用“芝诺悖论两分法”——在 A和B的中间,又走到B和C的中间,以此类推,像数学求解一般去穷尽所有的细节、所有的可能性——于是小说在故事和人物的推动中又产生了“飞矢不动”的效果,如我们此刻的阅读,身体未动,心游万仞。
阿乙说,《未婚妻》的续章《未婚夫》也在创作打磨中。真实经历中,他的确有过一次县城婚约,因为他的出走,这婚约成了人生遗憾。在小说中,他想让“破镜重圆”,让这镜子成为照亮自己完整人生的镜子。“未婚”,这永恒的中间态,也正是包蕴着所有可能性的中间态,而阿乙“未完成时”的创作,也包含着无限的可能。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张恩杰
编辑/弓立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