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6日，德国联邦议院总理选举首轮投票结果震惊全球。联盟党总理候选人弗里德里希·默茨以310票对316票的微弱差距落败，成为二战后首位未能在首轮投票中胜出的总理候选人。尽管当天下午第二轮投票中，默茨以325票“惊险过关”，但这场“走过场”投票的意外翻车，已为他的执政前景蒙上浓重阴影。

默茨所在的联盟党（基民盟/基社盟）与社民党组成的“黑红联盟”虽在联邦议院占据328席（超过半数316席），但首轮投票中至少有18名执政联盟议员未支持默茨。分析指出，这一结果直接反映了联合政府内部的政策分歧与权力分配矛盾。

其一是财政政策争议：默茨为争取社民党支持，在组阁谈判中同意放宽“债务刹车”条款，允许大规模举债投资国防和基建。这一转向引发联盟党内保守派强烈不满，认为其背离了财政纪律底线。

其二是移民政策分歧：默茨主张收紧移民政策以迎合右翼选民，其反移民动议曾获极右翼政党德国选择党（AfD）支持，打破了主流政党不与极右翼合作的“政治防火墙”，引发社民党左翼和联盟党内部分议员的抵制。

总之，首轮投票失利更深层的原因在于德国传统主流政党的信任危机。极右翼的AfD以创纪录的20%得票率跃居议会第二大党。选民对传统政党处理移民、经济等问题的失望，转化为对AfD的青睐，而默茨试图通过强硬政策争夺右翼选民的策略，反而加剧了执政联盟内部的撕裂。

首轮失败后，各党团迅速协商并于同日举行第二轮投票，打破常规程序。这种仓促的补救虽让默茨过关，却暴露了德国政治体系的脆弱性。《明镜》周刊评论称，默茨缺乏“无条件的支持”，执政联盟的稳定性已遭重击。展望前路，默茨在内政、经济、外交等方面面临挑战。

一是内政挑战，他面临联盟裂痕与极右翼夹击。从执政联盟内部看，默茨面临三方面压力：执政联盟的“同床异梦”——联盟党与社民党的合作本质是权宜之计，两党在税收、养老金等关键议题上分歧显著；社民党的左翼压力——社民党左翼对与保守派结盟始终持保留态度，部分议员担忧联合政府可能牺牲社会福利以换取企业减税；联盟党的保守派反弹——默茨为组阁向社民党妥协的财政政策，已引发党内右翼对其“软弱”的批评，若经济复苏不及预期，内部矛盾可能进一步激化。

从外部看，默茨面临极右翼政党的“影子威胁”。AfD借首轮投票失利大肆炒作“政府合法性危机”，呼吁提前大选。AfD的崛起不仅分流了传统政党选票，更可能通过议题设置（如反移民、反欧盟）迫使默茨政府右倾，进一步动摇执政联盟共识。

二是经济民生挑战。经济方面主要包括三个问题：其一是经济零增长。德国经济已连续三年停滞，2025年预计增速为零。制造业萎缩、能源价格高企、出口受美国关税威胁，三重压力让默茨的“年均增长2%”承诺显得苍白。其二是能源转型阵痛。德国传统工业依赖的廉价俄罗斯能源断供后，企业成本飙升，默茨计划通过举债补贴能源价格，但如何平衡财政赤字与投资需求仍是难题。其三是美国关税冲击。美国对欧洲钢铝产品加征关税，直接打击德国汽车、机械等支柱产业。

民生方面，默茨面临社会福利与财政纪律的平衡问题。社民党要求提高最低工资和养老金，而联盟党坚持为企业减税以刺激投资。两党协议中“2028年降低企业所得税”的远期规划，难以缓解民众对生活成本上涨的焦虑。若经济未见起色，社会不满可能转化为对AfD的支持，形成恶性循环。

三是外交挑战，默茨面临欧洲自主与跨大西洋博弈难题。在德国的外交天平上，对美关系一直非常重要，默茨要在依赖与自主间走钢丝。默茨宣称要“摆脱对美依赖”，但其政策面临双重矛盾：一是安全依赖难以突破，北约仍是德国防务核心，而美国减少对欧安全承诺迫使德国增加军费，进一步挤压民生预算。二是特朗普政府的保护主义政策直击德国出口命脉，默茨计划通过推动欧盟集体谈判应对，但成员国利益分歧可能削弱其效力。

德国作为欧盟的“发动机”之一，默茨面临欧洲领导力考验。默茨将上任后首访定为法国和波兰，意图强化欧洲主权与边境管控，但其“欧洲化”愿景面临阻力。一是法德轴心松动：法国对德国主导的财政紧缩政策不满，而波兰在移民问题上与德国立场相左，默茨需重塑信任。二是俄乌冲突僵局：德国作为欧盟对俄制裁主要推动者，承受着能源价格反噬与经济衰退压力。

总之，默茨的当选虽终结了德国的政治僵局，但首轮投票的“历史性失败”已为其执政合法性打下问号。面对内部分裂、经济停滞、极右翼崛起和外交困局，他需在妥协与原则间找到微妙的平衡。若秋季前未能兑现“百日新政”承诺，德国政坛或将迎来更剧烈的震荡。

（向长河 国际问题学者）

编辑/汪浩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