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秦川

1922年，从日本留学归国的郁达夫为了生计，辞去了安庆的法政专门学校的工作后，北上担任北京大学的统计学讲师。为了多赚取一点生活费，郁达夫还在北京美术专科学校兼课，讲授《艺术概论》。当时，19岁的刘开渠正好也在那所学校求学，选修油画专业。

此时的郁达夫因为小说集《沉沦》的出版，在文坛拥有很高的名气。不过因为“只是一个写小说的”，郁达夫在北京美术专科连个教授的名义也没有。不过，这并不影响郁达夫的人气，许多爱好文艺的青年不由自主地围在郁达夫的身边，希望能得到他的指点和帮助。为人热情的郁达夫对于这些经济拮据的青年的关怀，“宛如春雨，润物无声又来者不拒”。

当时，郁达夫在北京美术专科的同事有齐白石、钱稻孙、邓叔存等人。有一天，他们在一起聊天时告诉郁达夫，校内有一名学习颇勤奋的学生叫刘开渠，该生有一定的艺术天赋，“不妨多留意关注”。也就是从那时起，郁达夫才开始与刘开渠有了交往。

郁达夫记得很清楚，他第一次见到刘开渠的情景：瘦瘦的，讷于言辞。两人在交谈时，刘开渠总是不敢开口，生怕自己有说得不对的地方。不过，郁达夫的热情亲和让刘开渠逐渐放松下来，两人也交谈甚欢。相熟之后，刘开渠便经常去郁达夫那里聊天，郁达夫也逐渐了解到刘开渠的身世和现在的思想状况，他也认可刘开渠是个诚实可靠的青年，同时具有一定的美术天赋。

有一段时间，中国美术界追学西洋画风气浓厚，学生个个趋之若鹜。那天，刘开渠在拜访郁达夫时，也大谈自己对西洋画的看法，同时列举了西洋画的进步与时尚等种种理由。最后，刘开渠向郁达夫透露，自己也准备学习西洋画。

当时，郁达夫明显能感觉出来，在西洋画的影响和冲击下，这位平日少言寡语的年轻人此刻却滔滔不绝地高谈阔论起来，这与他以前所认识的刘开渠判若两人。郁达夫顿时有些惊呆了。他激动地对刘开渠说：“我不反对你学习西洋画，但是，那不全是美术家的人生追求。像你，体格健壮，应该根据自身特长，学习西洋画还不如去学雕刻！若教你提锥运凿，大刀阔斧地运用起全身的体力和脑力来，成就一定要比捏了彩笔，在画布上涂涂，来得更大！”那天，郁达夫把自己对刘开渠的期望全说了出来，希望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能够理解他的良苦用心。郁达夫最后长长地叹息一声，像是对刘开渠，又像是对自己说：“中国美术正走在岔路口，不是说不能学习西方艺术，但一味地追风西洋画，崇洋媚外，这样下去对中国传统文化威胁很大。”

郁达夫的激情演说，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让有点迷失方向的刘开渠如饮醍醐，豁然贯通。后来，刘开渠没有再去跟风学习西洋画，而是听从了郁达夫的建议，走向了雕塑艺术之路，这让他有了如鱼得水的畅意。到了1928年，刘开渠又在蔡元培的支持下去了法国，并跟随法国著名雕塑艺术家让·朴舍学习雕塑艺术。通过自己的努力，刘开渠最终成为了一名出色的雕刻家。后来，刘开渠总是心怀感恩地说：“当初若不是郁先生的教导和提醒，我的人生之路可能会是另外一番样子了。”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