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张夏笠:小屯烟火
作家联盟 2023-09-01 12:00

张夏笠

东院钱大娘家,有五个孩子,三女二男。我家去的时候,钱大伯早就去世了。据说他是半拉黑,半拉黑在当地说,就叫土匪。他在山里入了什么帮,这些人时常出来骚扰民宅,如果知道谁家发了什么财,就去一帮人生拉硬抢,当地的老百姓,街坊邻里都对她家评价不好,当然他们家自己也知道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但入了这个行,他想退出来那也是不能的。钱家的名声不太好,当地的人都挺恨他。听说他死得很惨。这钱大伯和土匪里人拜了把兄弟,既然是把兄弟,那就得同福同享,有难同当,不管发生什么事,就是死也得维护兄弟的情谊,说白了,那就是生死之交。他们喝过酒起过誓,互相永不背叛。誓是起了,血也洒了,酒也喝了,可是后来,这钱大伯竟然看中了大当家的压寨夫人,其实,是那个压寨夫人先撩骚他的,送到嘴边的鱼,有哪个不吃的,枕着鱼睡觉,谁又睡得着。一天夜里,大当家下山了,一夜未归,这压寨夫人可见有了机会,那自然是高兴得忘了所以,这钱大伯也正是三十多岁,心火正旺,哪能拒绝这等美事干柴烈火就崩发了一段情缘。趁寨子里的兄弟都喝得醉熏熏的,他们便偷偷地进了后院,成就了好事。从此后,他们越来越放肆,大有不背人的意思,他们想反正不让大当家知道就好。岂不知他们经常出山进城闲逛,而且还夜宿县城的悦来客栈,还一起去听大口烙子,这日子让钱大伯过得呀那是像神仙一样,他忘记了和大当家的盟誓,也忘记了家中的老婆孩子,只在压寨夫人的温柔乡里,过着如醉如痴的生活。压寨夫人只要看他一眼,他都会像过电一样,很显然,这样的事情,早晚也会走漏风声。他们终于在寨子里的弟兄面前露出了马脚,一个大当家的亲信,当面曾警告两人:“别不知天高地厚,兎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别破了寨子上的规矩,坏了哥们的和气。有的酒能喝,有的酒不能喝,不要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当时二人听了,有些胆突突地了,可过了几天,两人又忘了,就这样,话传到了大当家的耳朵里。“哼,我的女人,你也敢碰,看我怎样收拾你。”这钱大伯也是会些武艺的,可他那几下子根本不是大当家的对手。大当家设下了圈套,只一顿酒宴,就把钱大伯生擒了。用绳子捆了,吊在房梁上,那是一顿好打,直打得皮开肉绽,压寨夫人也被锁在地牢里。可这时压寨夫人把责任推得溜干净,说钱大伯是怎样挑逗她的,给她买什么东西引诱她,她才上道的。这一切钱大伯当然不知道,他没想到自已会死在一个女人手里。他死的时候,无人敢为他收尸,就是他后来埋在山里什么地方也没人知道。

他死了不要紧,可让家人受尽了屈辱,大儿子在家种田维持生活,尽管他很能干活,人品也不错,但就是讨不到媳妇。这主要是因为他的父亲,想想,有那么一个老爹,儿子能光彩吗?这件事一直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直到解放后,他才说了一个媳妇。有一个姑娘二十六岁了,父亲因为她找对象要彩礼,给少了不干,就把姑娘耽误了,在农村,家里养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那可是要被人笑话的,人都说她快要嫁不出去了,再过几年就成老太婆了。有人给那姑娘的父亲说:“你还能养他一辈子咋的,赶紧嫁出去吧,再说,老钱家的大小子还挺能干的,吃不了亏。”就这样,这老头终于想明白了,把女儿嫁了过去,还别说,歪打正着,这两个人日子过得挺好,这姑娘也挺能干的,不到二年,就给钱家生了一对双胞胎小子,这让钱老太乐得合不拢嘴,逢人就说自已好命,娶了一个旺家的儿媳妇。

钱家的二儿子,外号叫“大榔头”个子矮小,脑壳又大。人都说,脑壳大的人聪明。真不假,这二小子是挺聪明的,他喜欢读书,也能吃苦。家离县城十里路,他也不嫌远,带着玉米面干粮,到县城去上学。他天天与我父亲同路,在路上就与我父亲探讨学习上的问题,我父亲一一为他解答,有时放学回家晚上还到我家来补习功课。我父亲对于这个爱学习的小伙子很是欣赏,也就乐此不疲的辅导他。后来他终于考上大学。

按理说,就他这种家庭出身的人,是不可能上大学的,也许是他母亲为人挺好吧,土改时,他家并没有受到斗争,成份定为贫农,他家确实是没有什么,没有钱也没有地。因为穷,这反而成了一件好事,没有影响他上大学。他从来不提他父亲,或许他也知道父亲的历史,并不光彩。

那一年,他在上学的路上捡到一包面粉,回家就交给了他母亲,这钱大娘以为是一包白面,刚入冬,就想打点浆糊粘窗户缝。钱大娘点着火,放了一碗水,烧开了,就把面下去了,面在水里一咕嘟,锅边就噗出一圈白沫,干了就成锅巴,这钱大娘顺手拿起一块就吃了,谁知她吃完不大一会儿,就开始肚子疼,她疼得在满脑门都是汗,最后竟然叫起来了。她儿子一看不好,就找人赶紧送县城医院,到医院,钱大娘已昏迷了。医生说是中毒了。怎么会中毒呢,一问才知道她吃了锅巴。原来那包面粉不是白面,而是一种药老鼠的药。好危险,亏得发现及时,要不钱大娘没命了。她的儿子肠子都悔青了,这一包药,差点要了老娘的命。其实,也是钱大娘太会过日子了,不舍得扔掉那锅巴,才出此横祸。

这二榔头学习用功,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公安局工作,别看他长得不起眼,但他的文笔能力可非常优秀,他一直在公安局的岗位上干到退休,值得一提的是,他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人都说是,郎才女貌,天生佳偶。

再后来呀,钱大娘的三个女儿也陆续嫁了出去,寻的姑爷也不错,都是过日子的人,钱大娘也在二儿子家安享晚年,过完了自已的一生。

说起来,这钱大娘很不幸,但又很幸运。她虽然没有嫁个好丈夫,但生了一帮好孩子,孩子们的孝顺让她的晚年充满了欢乐。

作者简介:张夏笠,爱好文学,读书,写作,现已退休,愿与文学爱好者交流,喜欢书法,闲来写写字。曾出版过散文《一弯故乡月》。

编辑/王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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