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当我们看减河的时候,减河也在看我们
北京青年报客户端 2022-07-28 17:00

◎橙子

当我们来到通州的运河边,看减河水的时候,减河一定也在看我们,我们彼此妩媚。减河是云的镜子,河水里是它的靓影,当然,它也是我们的镜子,里面也有我们的靓影。

我常常在下班的时候,去减河边溜达一圈,河岸两边种着两排笔直的大杨树,直插云霄,有鸟雀在上面筑巢,下面有诗人讴歌的二月兰,隐藏在草丛中,从冬开到春,也不嫌累。红色的跑道在林荫道里向西延展,直通晚霞的小径。

徐志摩讲,北京的灵性,全在西山那一抹晚霞,我觉得通州的灵性,是在减河的尽头——万紫千红的晚霞,简直是桃花潭水,哪里只有千尺的浓彩,唐朝美人的飞霞妆,一定是参考了这里的晚霞,深深浅浅的,沉醉着美。跑步的年轻人炫着腹肌,晃晃悠悠的老人走走坐坐,抄近道的快递小哥像风……河水里的野鸭,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像安徒生的那只丑小鸭:让水淹在你的头上,往水底一钻,那是多么痛快呀!

一道一道的波纹荡漾开来,波光里的艳影,在心头荡漾。漫天晚霞,覆盖了整个减河水,像大雪覆盖了大地,每个人都在霞光的柔波里。一群锻炼的大爷在做腹绕杠,他们的目标是天坛里锻炼的那群青铜大爷,站在健身鄙视链的最高端:穿最朴素的汗衫,健最野的身。一群大妈舞起了长长的龙飘带,河岸边是她们拆迁后的新楼,大妈们最响亮的口号是:不缺吃不缺喝,不给儿女添麻烦,不给政府增负担。天天来锻炼,舞得浑身大汗。

不小心,踢了一个东西,定睛一看,一个小刺猬扭着胖胖的身躯慌慌张张往草丛里钻。哎呀,谁家养的小刺猬!边上的保安一副见过大场面的模样:“一家好几口,这个是小儿子,独自个儿出来玩。”

一只鸟站在光秃秃的枝头上练声,枝头是它的舞台,空旷无叶遮挡,高一声低一声地叫,分明是只雏鸟,一声叫叉劈了,赶紧住口,估摸着老母亲教授的音节,试一试,再叫一声,敞亮,高亢,曲里拐弯的悠扬,高兴,连叫几声,有人拿单反拍它,一蹬腿,飞跑了。

槐树花开的时候,一阵一阵的清风徐来,一棵两人围抱不了的大槐树上挂着叮叮咚咚的小白花,风铃一样,想起小时候做的槐花饺子,咬一口,满口生香,一口吃出一个百花香。

一个河南保安吃完饭,总会剩两口,把剩饭倒在一个平坦的石头上,拿一棍子,咣咣咣敲几下盆子,一群喜鹊展翅飞来,头点屁股撅,吃得可欢了,个个吃得前凸后翘。保安师傅说:“你看,在城市里用自己的饭喂鸟,像不像自己家里养的鸡鸭鹅?家一样的感觉嘛。”

朋友在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让我看他们登顶山峰的星空,时空穿越了一般,满天繁星,数着星星入眠,冻醒,看云海日出。

我们不用啊,我们在通州,躺在家里,看瓦蓝瓦蓝的天,一排一排的云慢慢移动,像海岸上的浪涌。看云识天气,先生说:“看,瓦瓦云!”我说:“瓦瓦云,晒死人,明天出门,一定带遮阳的。”晚上睡不着,不知名的虫鸣此起彼伏,夜是它们的帷幕,钻进去,开始一场大合唱,居然还有哇——哇——哇一连串的蛙鸣,气势如虹,一下子把虫鸣震住,静默一刻,不服输似的又开始一场比赛。

拉开窗帘,一轮明月温柔地洒向大地,想起苏轼的《水调歌头》:低绮户,照无眠。把先生推醒,说:“你看月亮,真圆哪,看看人家古人,脑袋里装那么多的好词,失个眠都是一首词,我怎么只会说,真亮啊,真圆啊……”先生说:“嗯嗯,我也是,咱俩挺配的,是亮,挺圆,拉帘,睡觉。”

第二天,果然是个响晴的大热天,知了从黑暗中爬出来,在河边树上放声歌唱,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减河水被照得明光光的,静静流淌。

暴雨后,一个小蜗牛走错了方向,我把它轻轻放进草丛里,空气清新,草木新绿,那些承载了阳光雨露的大树,好像攥住了岁月的时光,年轮循环,根生叶茂,植入大地,与减河水互通款曲,打造出良好的生态系统:一条条林荫小道,小松鼠小刺猬,还有那些纳凉嬉笑的人们,落霞与孤鹜齐飞。

编辑/王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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