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冀楠临

兰州的秋老虎果真厉害，昨天8月24日已是出伏日子，但天气却闷热得让人打盹。这一天，长云笼罩长空、小鸟低飞天空，自然迹象显示要下雨了。但昨天一整天天空憋控，雨水还是没有倒下来。兰州市民没有安装空调的家里，人们只能在挥汗如雨中辗转反侧，倾听窗外夜声喧嚣。如果卧室还有主动光临“嗡嗡”不已的几只蚊子，这个夜晚你就别想着能宁卧安眠了。至后半夜，天气微凉，人们这才进入梦乡。清晨醒来，听见窗外响动着缠绵雨声和车轮碾过的泥泞声，这是一个可以享受雨中独行的绝好时机。

行进在雨天黎明的早晨，晨光幽暗、雨伞遮光，看不见往昔深海蓝天、无尽雨帘和七彩朝霞。兰州天水路上的车辆还不是很多，但每辆车的前行都乘风破浪溅起白色水珠，水珠落在一洼洼积水中，积水就顿时欢呼雀跃。行进在大树下面的人行道上，举着高过头顶的雨伞，雨伞反弹着时疏时密的小小雨点，甚而反弹着微风过处抖落树上的密集雨点，倒是伞面雨点声鼓点般不懈提醒，这是行进在一个早晨的雨天、行进在一个初秋黎明的雨天。

雨下多下大了，伞面难承其重，自动塌缩收回。我停步撑伞，将雨伞倾斜抖落、快速旋转，伞面雨水就集中落地，雨伞瞬间轻松不少。我想，即便像一把雨伞这样的具体工具，也得讲人性以善待，谁说工具不通人性呢？一路上几乎没有遇见几个行人。举伞站在雁滩黄河大桥俯瞰黄河河面，看不见雨滴入河的任何动静，河面既无光照也无倒影。细看雨天的黄河，河面更加宽阔、气势更加浩荡、颜色更加泥黄。

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的黄河不再那么干涸古板，是在湿润和灵动中激荡东去的。经过雨水冲洗，停泊在黄河岸边的游轮、快艇都新颖别致，与蜡黄蜡黄的河水形成了鲜明对比。远处的高楼大厦、楼台琼阁、黄河桥梁全呈现出一种出浴荷花般的明晰洁净。这及时适宜的雨水，对动植物、对人类、对建筑物是何等重要。想起前天，也就是8月23日我差旅嘉峪关返程兰州，乘坐高铁路过山丹军马场、路过门源等地，看到祁连深处已草衰水寒，进入深沉秋季了。

故乡甘谷的父老乡亲，正在紧锣密鼓地采摘花椒，他们不能将花椒放在秋雨之后再来收割。此时天已大亮，能清楚地看到黄河岸边顶着透明雨珠的紫薇花开、水边出穗芦苇的轻轻摇摆、垂柳细叶下坠水珠的那种悠然。在濛濛潇潇的细雨中，沿着黄河岸边信步前行，看到河水波澜竟有那么大的灵动气场，想起母亲河流过的悠悠岁月、还有黄河安澜造福利民，感到自己就沾了黄河灵气、借了黄河力量。自己作为一名黄河子孙，能这样近距离地感受黄河气息、观看秋水波澜、听聆黄河智慧是多么的幸运。此时隔着毛毛细雨抬头远看，高大的兰州兰山起了乳白色山岚雾气。

山岚自东向西徐徐推进，起先仅为接近山顶的那么一抹一道，映衬得兰州三台阁阁楼更加醒目。之后是山岚迅速扩大膨胀，很快就弥锁了兰州山顶，三台阁则隐含雾中。再后来整座兰山全部陷于浓浓雨雾之中。自己生活于兰州城数十载，今天还是首次看到“兰山烟雨”形成的完整过程。雨在下、河在流、雾在飘，原来风起云涌是一种自然现象，胸怀山河是一种格局责任、享受清凉是一种人生态度。今天的雨，是今年立秋后兰州的首场秋雨。

2024年8月25日晨成稿于兰州黄河岸边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