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23年看到《困兽》这样的片子，真可以算得上是一种“奇观”。它不仅在故事和人物上都完整复刻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港式量产警匪片的全部陈旧套路，甚至在运镜、特效等拍摄手法上也几乎看不到一点儿当代审美的痕迹。几乎可以说，本片的整体呈现就像一件高仿的出土文物，破烂不堪且毫无价值。

AI一键生成？

先来说说故事。它烂俗到什么程度呢？几乎每一处剧情和每一个人物都有无数香港老电影曾经使用过。整个剧本好像是上一代AI一键生成的，既面目潦草又似曾相识。在一个虚拟的东南亚国家虎城，阿峰和阿哲是发小好兄弟，后来两人双双进入警队。阿哲又毫无新意地爱上了阿峰的妹妹。然而，阿哲好赌，为了净化警察队伍主动辞职，整天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开心地胡混。有一次，阿哲带着女友来到了一个叫阿鼻的地方出差，结果女友莫名坠楼。恼火的阿峰班也不上了，跑到阿鼻查了几十年，愣是没查明白！回到虎城以后，他发现自己的前女友朱莉竟然嫁给了黑社会头子四爷，于是又开始查四爷。最后发现，自己的渣男发小阿哲现在居然和四爷是一伙的。

佛经里讲，一念阿鼻一念众生，说的是人性里恶与善的辩证关系。可导演光顾着自己过瘾了，也不想想谁会给城市起“阿鼻”这么个名字——叫这名的地方谁敢去阿？可偏偏阿哲就敢去，还没心没肺地带着女朋友。好吧，这些让人坐立不安的细节忍也就忍了，但最让人揪心的还得说是阿峰的业务能力。身为一名警察，在阿鼻待了几十年，竟然查不出妹妹的死亡真相。最后一揭底，发现不过是法医受了贿。我真想替阿峰问问编剧，他在阿鼻到底是查案呢还是考研呢？不然是怎么做到如此心无旁骛的？还有阿峰的前女友、逻辑鬼才朱莉，一边嫁给了身上一丁点儿优点都没有的四爷，一边号称就是要嫁给自己最恨的人，最后因为在杯子上装窃听器被四爷抓了现行而惨遭毒手。她最恨的人哪里是四爷阿，分明就是她自己！这种朴素到极致的献身精神，着实让人哭笑不得。

戏骨的“艰难”

除了故事和人物上“前言不搭后语”之外，本片古董级的拍摄手法也令人望而生畏。悬念不靠文本只靠胡乱闪回也就算了，但拍动作戏的时候能不能认真一点，这不是香港电影的看家本领吗？阿峰撞车那场戏竟然连多角度重复的鬼畜技能都用上了。这种二十年前抖机灵的小窍门在B站上都消失很久了吧，剧组真就这么缺钱吗？

影片最后阿峰和四爷那场正面对决也是让人莫名其妙。是的，这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正面对决，俩人隔着一扇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毛玻璃正面互射，正反打足足拍了好几个来回，不躲不闪。前面多次在枪林弹雨中毫发无伤的阿峰，最后面对已是瓮中之鳖的四爷居然选择对射，你是图什么呢？编剧也许会说，他就是不想活了嘛。好吧，从钟汉良身中数枪后依然柔情似水的脸上我多少也看出了一些端倪。那表情仿佛是在说，身中十弹根本不算什么，爱情才是我的彻骨疼痛。

有一说一，本片的卡司阵容还是不错的，一水儿的实力派，就是岁数大了点。62岁的吴镇宇、60岁的张兆辉、49岁的钟汉良和44岁的胡杏儿。一众早已进入阿公阿婆年龄段的昔日巨星，仍然在片中为了女友和爱情拼得刺刀见红，视觉上的违和感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在观众心底普遍被唤起了一种“你们这是何苦呢？”的凄楚与心酸。尤其是年逾六旬的吴镇宇还在卖力地演对女友的一往情深。虽然不知道那份情感该算是青梅竹马还是黄昏恋，但我在他脸上却实在地看出了“揾食艰难”四个字。

导演的“转型”

本片导演彭发和双胞胎哥哥彭顺在过去20年的香港影坛还算是有一些知名度的。他们兄弟俩联袂拍了不少恐怖片，这些影片最大的共同点是豆瓣评分基本都在5分以下。2007年推出的《C+侦探》应该称得上是他们从业生涯的巅峰之作，现在想想C+大概既是在说片中主角的探案水平，也在某种程度上算做一种自况吧。

近些年，兄弟二人转战内地电影市场，先后各自拍摄了《利刃破冰》《惊天救援》等一系列“歌颂+动作”的正能量影片。当然，这些影片在质量上还是相当稳定地保持了兄弟俩的一贯水准。

初看本片的题材和卡司，明明是一众过气港星班底按照港产电影套路拍摄的价值悬空的类型片，观众也以为彭氏兄弟回归了香港电影的大本营，但片尾字幕显示却是内地某省份的重大文艺项目。这一连串的操作，和影片剧情一样，多少有些令人不解。

文 | 任凡

编辑/陈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