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9日下午,由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码字人书店联合主办的“历史拂照下的个体归处——《生与死间的花序》新书分享会”在码字人书店视频号、十月文艺视频号同步直播。著名作家、中国人民大学教授阎连科,著名作家、湖北省作家协会主席李修文,青年学者、作家、北京外国语大学教师周婉京,以及本书作者谢络绎做客直播间,围绕长篇小说《生与死间的花序》,深入探讨了作家在面对历史时的写作以及历史洪流中的普通个体。
谢络绎,作家,中国人民大学文学硕士。出版长篇小说《生与死间的花序》、中短篇小说集《到歇马河那边去》等;作品散见《人民文学》《钟山》《花城》《小说选刊》等文学期刊。有作品被翻译为西班牙、尼泊尔语。
《生与死间的花序》是作家谢络绎的长篇小说。故事以一位神秘画家的创作为线索,穿梭于历史和现实之间,生死交迭,亦真亦幻,江汉平原上一个小镇的画卷在不同视角下徐徐展开。神秘画家本是个乡野少年,在时代浪潮中成长为建筑巨贾,经历大喜大悲后转向纯粹的精神探索。那些帮助他建构了复杂生命体的小镇众生,仿若岸边成片的红蓼,以极强的韧性宣示着平凡的力量。小镇不断发展,逐渐在现代性上与大城市趋同。而未来的未来,这无差别的新世界又将走向何方?本书以力道与柔美兼具的笔触,筑起一座人与时代合鸣的文学迷宫。
“重新发现历史,以个人的力量命名历史”
阎连科认为,一部好的长篇小说,说宏大叙事也好,说历史长河也好,几乎所有作家和历史都是分不开的,这是我们的一个非常好的传统,当然这也导致我们的写作中有了一定的局限性。谢络绎这个长篇小说的背后也有一个长河性的历史线索,但是它在对历史的态度上和上一代作家有着非常明显的不同,作家进入历史的时候完全处于另外一种状态。
他说:“我们这一代人的写作在面对历史时的共性是贴近历史,拥抱历史,好似每个人都曾亲身经历了那段历史般,这方面《白鹿原》《生死疲劳》《活着》等,都是成功的典例。这些作品的后面,都有一个强大的历史河流在汩汩流淌。因此我们会看到,作家们面对历史的态度是相一致的拥抱,其实也是历史对作家左右腾挪的一种限制,对小说人物的命运的一种限定。但谢络绎是不同的,她将一个作家的写作和历史的距离拉开了。虽然历史还在小说中间,人物也还在小说中间,但作家和历史的距离被拉开了。她面对的历史和我们所面对的历史不太一样。这个小说值得我们关注讨论的是,面对历史,一个作家如何写作,小说中的人物如何和历史纠缠在一起。”
李修文十分赞同,他表示,“谢络绎并没有像过去许多司空见惯的表现历史的小说家一般,深陷在历史的泥潭里无法自拔,同时也没有过度的用自己的个人审美去解释历史。作者在写历史,写历史对人的影响,但实际上她也在重新发现历史,甚至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谢络绎在以个人的力量命名历史。这是这部作品非常珍贵的一点。”
“我没有试图写一个辉煌的人物,我在写他身边的人。众生是我特别想要着重表现的。”《生与死间的花序》作者谢络绎坦言这部小说最初的创作机缘源于接触到这片土地上的一些传奇色彩的人物,也就是小说当中鲁开伍原型,并希望借鲁开伍这个人物,通过他的行为去寻找他之所以成为他的缘由,以及书中这么多的人物,他们之所以成为他们的缘由和过程。人人通过自己不知道意义为何的一些举动,慢慢地行走在历史的长河中,它终究会和历史的每个节点相契合,同时也会契合我们每次心灵上的需要,最后成为一种潜移默化、润物细无声的成就。
谢络绎还表示,“我喜欢的正是这样一个过程,所以在我的创作过程中也下意识地写出了这个过程。在我自己梳理书中众多的人物时,我发现对于比较重要的人物,我都在有意无意地按照这样一个路径去塑造他们。小说里的众多人物不在同一平面,而是存在于多个时空中,由各时空里的一个点发散出来一个关系,再连接到下一个时空,最终汇聚成为一个大时空。这部小说中的人物正是从这些时空中走出来的。”
这是一部为荆楚大地上的生命力作证、伸张的小说
《生与死间的花序》写的是江汉平原上的一个小镇,关于这片与水息息相关的土地,李修文表示,“中国的历史是如此庞大,史书中多是以成功者或者庞大的历史事件展开叙述,那么那些普通人的声音,那些柔弱的声音,那些被庞大事件掩盖的声音到底去了哪里?那些人到底活在什么地方?可以说他们就活在作家的塑造当中。这也正是今天这个时代,为何说这部小说对于荆楚这片土地来讲,有着以史证史的意义和价值。”
“这部小说中的每个人都非常生动和准确,而且每个人身上都其来有之。可以确切地说,无论是从客观现实上反映荆楚大地上人们生活的风貌,还是从美学、从精神来源、从延续某种历史的传统来说,都是一部典型的具备荆楚风貌的作品。通过这部小说可以看到源远流长的荆楚文化传统、荆楚人对于生命力的探寻和坚持,依然顽固的存留在今天的人们身上。小说中的每个人都在合适的时候诞生、生长,在该结束的时候不露痕迹如盐般消失在水中,消溶在庞大的历史洪流中,但我们铭记这些人的生命力,所以我认为《生与死间的花序》是一部为荆楚大地上的生命力作证、伸张的小说。”
作者谢络绎表示,“我所处的环境就是荆楚大地,所遇到的人都有着非常外显的特征。他们爱憎分明,从不服输,有着很倔强的一面,同时也有很江湖的一面。我爱这片土地,各种因缘际会使我来到这里,通过时间的熏陶和个人的一些体验、想法,最终成就了这样一部作品。”
“所有小说的形式都是艺术”
谈起《生与死间的花序》精妙且特别的“1和2”两部分叠加的结构,周婉京赞叹道,“谢络绎作为作家,真正让两个结构合二为一的时候,正是她在描述本书中这张关于红蓼的画的那一刻。” “事实上,画面抖动的厉害,色调阴暗,风格有点类似基弗,但线条跳跃,给人以强烈的不确定感。”周婉京还向读者朗诵小说里的语句,并从艺术的角度评价道,“在这里,我们看到一个作家借书中人物的口把自己的精神寄托于艺术当中。在小说的结尾处,老画家最后一句话也让整个小说给人一种阅后即焚的感觉,它是悬而未决的。但是这种悬疑方式和普通的悬疑小说的表现方式又完全不一样,谢络绎是从艺术的视角进入的。”
阎连科也充分肯定了这部小说的叙事结构,“这是作家非常精细且严密的考虑和安排,我们直观看到是“1-”、“2-”,但其实是当下和过去时间的交错,一会儿看到历史上的故事,一会儿又看到艺术发展的过程,而这个历史又来自发展的过程。历史来自于现在,现在又和未来相关联,构成非常精妙的环形结构。小说在时间上的叙事也十分有趣,一会儿是今天,一会儿是明天,一会儿又可能是未来。这种叙事方式,对于普通读者来说可能会有一些难度,故事会突然被打断,但但恰恰这种打断赋予这部小说非常强烈的形式感。”
阎连科强调,“所有小说的形式都是艺术,我们绝不能把小说的形式和内容分开。我们一定要相信,所有的形式都是内容,所有的内容都是艺术,所有的形式也都是艺术。《生与死间的花序》这部小说的内容和形式便是完全不可分开的,很少有像《生与死间的花序》这样讲究章节,讲究节奏,讲究历史、今天和未来,并组成一个圆环性的结构形式的长篇小说。所以这部小说在一定程度上为长篇小说写作提供了一定的写作方法上的可借鉴的东西。”
至于为什么采用“1-”和“2-”两部分叠加的结构,作者谢络绎坦言,希望这部小说能够更自由,能够呈现更大的开合,“小说的写作要做到大开大合,无外乎有两种方式:一个是内容上的,在创作的时候建立一个更高维度的视角,采用一个无所不知的上帝视角;另外一种则是在结构上制造一种艺术装置的特殊效果。乍看之下“1-”“2-”这两部分内容好像没什么关系,但实际上 “1-”的部分内容就是“2-”内容的接续。将“2-”看完就会看到“1-”,“1-”是“2-”的未来。我选择用一种非常直接的方式提供完全不同的阅读视角,将当前移植到各个历史阶段,使得每个历史时期都有当下片断的回应。这种回应很隐晦,默默表达着心灵上的今昔映照。”
撰文:徐玮一
编辑/韩世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