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演员陈建斌和他的诗频频登上热搜。
从出道那天起,陈建斌就和其他演员有所不同。第一是成名晚:将近三十岁时,陈建斌才有了第一部自己主演的电视剧《结婚十年》;第二是长相成熟:《结婚十年》里他和徐帆饰演一对夫妻,从二十多岁演到四五十岁,电视剧播出后,很多观众都以为他是一个已婚男人。
从《乔家大院》的乔致庸,到《三国》中的曹操,再到《甄嬛传》中的雍正,当同龄人还在“小生”的行列中竞争时,他早早地步入了“中年演员”的阵营。
“中年演员”陈建斌并没有走上一条墨守陈规的演艺道路,他演话剧,写剧本,做导演,写诗,写歌,直到成为“文艺中年”。
前段时间,陈建斌为新疆棉花写的小诗《从泥土里长出来的云——给我亲爱的家乡》惊艳了很多吃瓜网友,不少人评论:“四郎,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
陈建斌会写文章,他的老乡和大学同学王学兵最清楚。上中学时,陈建斌就是文艺爱好者,他那时最爱去的地方是乌鲁木齐的群艺馆。18岁时,他看了两部电影,《红高粱》和《最后一班地铁》。
散场一出来,天是亮的,故事里的人都去哪儿了?他特别惆怅,“如果能变成电影里的人多好?”
《红高粱》中的姜文给了他灵感,“这个人长得跟我也差不了多少,也不是双眼皮大眼睛,表演挺生活的,说明我也有可能成为一个演员,这事我也能干。”
1990年,中央戏剧学院面向新疆定向招生。彼时的陈建斌因为高考落榜,已在家里待业两年。为了和影视搭上边,他去剧组当过场务、进制片公司学习,甚至尝试自己拍电视剧,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结婚十年》剧照
中戏成为陈建斌最后的希望,报名参加考试后,等待的时间让他异常煎熬。他忍耐不住,给当时来招生的老师何炳珠写了一封长信。
“何老师您好,虽然我们接触并不多,但我想您一定会记得我这个浮躁的学生。自考试结束到今天,我一直怀念那一段时间,一试二试的欢欣令我留恋,三试这个悬念又使我难以安眠。我不知是否能过得了这一关,虽然我坚信我有这个能力,但曾有的失败却使我焦躁不安。我可以说我有艺术天分,请您不要嗤笑我的轻狂,我今年就二十岁了,早已不是不自量力的孩童。自我接触表演的那天起,到一无所成的今天,我清醒地明白我的一点,我的一生不能没有艺术,不能没有表演,不能没有这个唯一让我狂热、让我不能自已、让我沉醉、让我觉得生活还有乐趣、让我为它激扬奋发、斗志不渝的东西,我不能没有它,尽管它到目前为止也未青睐过我,我也从未想过要后悔……”
文末,陈建斌一连写了十五个惊叹号。但信发出后如石沉大海,陈建斌又发去一封电报,以古人口气试探:“画眉深浅入时无?”最后终于忍不住:“请收我吧,学成后必成大器。”
在一档访谈节目中,主持人鲁豫念出了这封保存多年的信,旁边的王学兵调侃道:“你的文章这些年没有进步。”
他讲起那段时间陈建斌的状态。他把自己关到特别小的屋子里半年左右,王学兵是应届生,经常给陈建斌提供一些复习资料。有一天王学兵去找他,陈建斌身后的世界地图突然掉下来。陈建斌看了一眼说:“你看,它都坚持不住了。”王学兵当时心想,他快疯了。
视频截图:陈建斌和王学兵曾在《梅花烙》中跑龙套
在他人的口中,陈建斌身上有两种相反的性格,内向、狂。
1998年,姜文曾找陈建斌来演他的话剧《科诺克或医学的胜利》,排练时姜文问:“你为什么不看我的眼睛?”陈建斌私下里对别人说:“他是我的偶像,我不敢正视他,恐惧。”
中戏新疆班是“定向培养”,也就是说这些学生毕业后必须全部回到新疆,跟新疆话剧团签十年合同。但是从热闹的北京回到新疆,很多人都不适应。话剧团团长也是中戏毕业的,看着这些孩子想回北京的心情,想出了停薪留职的办法。
《结婚十年》剧照
陈建斌的同学如李亚鹏、王学兵、曹卫宇等都回到北京,过起了“北漂”的生活。但是陈建斌并没有,他把所有行李都带回了乌鲁木齐,“我要回北京一定要堂堂正正地回来,我不要当盲流”。
这是对自己很有信心?其实不是,他曾说,只是因为他缺乏勇气,做不到,不敢回来。他不善于应酬,更不会自荐。
两年后,他考上中戏表演系的研究生。那段时间,他与孟京辉合作了话剧《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与林兆华合作了《三姊妹·等待戈多》,与赖声川合作了《千禧夜,我们说相声》。
《乔家大院》剧照
但是演话剧赚不到钱啊,日子依然焦灼。他住在月租800块钱的筒子楼里,口袋中只剩下一千多块钱。一狠心,转身扎入了影视圈。
在演戏这件事上,陈建斌严谨得近乎执拗。在剧组,陈建斌导演、灯光、美术都干,什么都要给人建议,常让人觉得他多此一举,费力不讨好。当年,他和蒋勤勤合作《乔家大院》,第一场戏就因为剧本被大幅改动而吃瘪,两人在现场僵持了两个多小时,谁也说服不了谁。
《三国》剧照
“我也是个很傻的人。”陈建斌曾说,“我也想过是不是应该把身上的这部分去掉,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但把这些扔了,我还是我吗?”有人说他狂,他回:“我不是靠脸吃饭的演员,我狂有我的道理。”
二十岁“横眉冷对”,三十岁“剑拔弩张”,人到四十岁时,陈建斌才慢慢学会了“嬉皮笑脸”,他学会了不要给别人太大压力,更好地去适应大家。
《一个勺子》剧照
作为一个成长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文学青年,陈建斌身上有着属于文学青年的明显特征。
他热衷摇滚乐,不仅爱唱,还自己写歌,比如电影《人山人海》的主题曲《契诃夫来到我身边》,《一个勺子》的推广曲《给那个谁的第一首诗》。
《第十一回》剧照
对于他的歌手梦,很多好友都不曾看好,李亚鹏曾评价,他唱谁的歌都是新疆的味道。但他自己乐在其中,最近他还写了新电影《第十一回》的片尾曲《三毛钱爱情》。
在面对生活的不如意时,陈建斌习惯写诗来表达。他给妻子蒋勤勤写的诗可以集纳成一本诗集,“夜雨寒星过巴山,秋池水满草深深。路上更觉故乡远,轻舟如箭桨勤勤。”“人们若不相爱,我会变成石头。”这些诗句让网友直呼浪漫。
《给那个谁的第一首诗》歌词
做导演也是陈建斌心中横亘多年的梦,上大学之前,他就开始写剧本,1999年完成了第一个电影剧本《菊花茶》。2014年,他自编自导自演的电影《一个勺子》获得金马奖。最近,第二部导演作品《第十一回》也收获不少好评。
两部电影都有浓厚的个人色彩,《一个勺子》以他的故乡为蓝本,“勺子”是西北方言“傻子”的意思。《第十一回》则在故事中融入了戏剧,两部片子都有的黑色幽默隐含着陈建斌的一贯审美。
资料图:陈建斌、蒋勤勤 中新社记者 盛佳鹏 摄
这其中离不开契诃夫的影响,陈建斌曾提到,他在最失落的时候,曾被契诃夫的巨作《万尼亚舅舅》所治愈。现实主义、幽默感、诗意,这三点也成为陈建斌对自己作品的要求。
陈建斌常说一句话:“你越是做自己,你越是对这个世界越重要。”《第十一回》中,陈建斌最喜欢的一句台词是:“信念,要有信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两句话不谋而合。
文/中新网记者 袁秀月
编辑/崔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