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山上伸手不见五指,我们又冷又渴,特别绝望。12点多,感觉自己快坚持不住的时候,听见他们在喊我们,整个心就落地了,得救了。”几天前,孙先生同朋友一起到门头沟登山,原本计划在景区内游玩的他们,却误入了野山,等发现情况不对时天色已晚,只能报警求助。接警后,北京市门头沟区龙泉消防救援站的消防员们立即上山,通宵将三人救下山。
5月17日,孙先生将一面锦旗送到了消防站,并亲自感谢了帮助他们的消防员。当天,北京青年报记者同参与救援的救援人员一同探访当初的救援路线。北青报记者发现,这条路十分狭窄,有些地方只能站下一只脚,身体时不时会被两侧的树枝、荆棘刮到,在头顶上还有密布着树杈,稍微一抬头就碰到。参与救援的龙泉消防救援站副站长牛孝雨则表示,这是他从业以来出的最难忘的一次警。
三人结伴去景区登山误入野山迷路7名消防员连夜上山找人
5月11日,孙先生和两名女性驴友相约到门头沟区神泉峡景区登山,“我之前去过一次这个景区,感觉还可以,就约了朋友准备再去一次。”孙先生说,他第一次去的时候,走的是10公里的路线,这次,他们决定尝试景区示意图上标注的另一条20公里的路。
上午9点,孙先生和朋友每个人背了三瓶水,还带了一些吃的和充电宝开始登山。直到下午1点多,孙先生他们走的路都在既定路线内。“那时候我们走了差不多三分之二,到了应该下山往景区门口走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就是这个口,让我们迷了路。”孙先生告诉北青报记者,在岔路口,他们看见有两条路可以走,在其中一条路的路口处倒着一颗树木,地上还有水灾时留下的碎石,另一条路路边树上则挂了驴友留下的标记,“我当时就觉得,沿着驴友标识过的路走,肯定没错。”孙先生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条路是错的。
“这条通向野山的路和景区里我们经过的路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土路。”孙先生说,他们过了很久才知道自己误入了野山,“下午6点左右,我们到了驴友标记让折返的地方,这才发现错了。”而此时,太阳已经开始下山,孙先生他们带的水也早已喝完。“我本想补救一下,看看能不能有别的路下山,但查了很久都没查到。原路返回这个方案我们也想过,但是一想到我们从岔路走到这里走了大半天,原路返回也不现实,最终只能报警求助了。”孙先生说。
18时28分,龙泉消防救援站接到报警,得知有3名驴友被困在了灵溪风景区附近。19点17分,救援人员到达距离三人被困点较近的岭角村,与民警和当地向导汇合。接警后,消防救援人员多次和被困人员进行了联系,知道被困的3人均有行动能力,虽然无人受伤,但是他们穿着单薄,带的饮用水也在几小时前全部喝完,情况十分危急。
20时22分,在确定被困人员大概位置后,龙泉消防救援站的7名指战员携带保险绳索、照明手电等救援装备和应急食品,从灵溪山风景区进山开始搜救工作。牛孝雨告诉北青报记者,考虑到时间和被困人心理等因素,他们选择了一条较近但情况但并不好走的路线。
穿山林开着两个户外软件找路
5月17日,北青报记者跟随消防救援人员来到了他们当天出发救援的灵溪风景区。据景区的工作人员介绍,灵溪风景区在水灾后就暂停了营业。在景区里,随处可见被水灾破坏的痕迹,原本修葺好的栈道也布满了落石,为了防止游客由此上山,景区将可能进山的路围了起来。
“我们就是从这里上的山。”牛孝雨指着一处遍布着植物和碎石的豁口对北青报说,他们当天就是沿着这种路一路往山上爬的,“这是我们走的比较好走的地方,还算是条路,再往上连路都没有。”牛孝雨说,“前半程脚下的石板路还算平整,走起来也比较轻松,到海拔500米左右的时,碎石、山崖和密林开始多了起来,前方的山路渐渐模糊,灌木丛遍布。”到了后来没有路的地方,他们只能拿着两部手机,开着两个不同的户外软件,在灌木丛中摸索前进。
此外,在行进途中,他们还途径了不少被水灾冲坏的河道和道路,“我们走的很多路都是被水灾冲坏的,不少地方的断壁残垣落差高过一人,我们只能互相帮忙才能通过。”牛孝雨说,经过这些路的时候,他们走的甚至要比穿丛林更小心才行,“可以说一路上非常惊险。”
等待救援期间,山里的天色也越来越暗,孙先生和朋友们也变得越来越慌张。水已经喝光了,食物还剩一些,“两个女性朋友不停说没水了没水了,食物也干得吃不进去,我不停安慰她们。”
入夜后山里伸手不见五指,气温降到10℃左右,他们冻得直打寒战,“担心有失温的风险。”为了取暖,孙先生不停地跳,两名女性朋友则抱在了一起。
山里信号不稳定,这也为救援增加了不少难度,孙先生只能和同伴隔一段时间就给救援人员发一次定位。救援人员在赶过去的路上,遇到没有信号的时候,也只能凭借经验摸索向前。牛孝雨告诉北青报记者,因为信号不好,一路上出现了几次路线偏移的情况,他们只好重新去调整救援路线。
10小时彻夜救援消防员身上、脸上被划了无数的口子
“喂,有人吗?能听见声音吗?”次日凌晨0点左右,消防救援人员到达被困人员所在地附近,呼喊声传进了孙先生一行人的耳朵里。“听见他们在喊我们,我整个心就落地了,一起的两个姑娘直接就哭了。”孙先生说,在听见救援人员呼喊前,他甚至觉得自己要坚持不住了,“太阳落山后的山里特别冷,我被冻的直打寒战,两个姑娘也冷得抱在一起取暖,真的太绝望了。”
在听到呼喊后,两拨人互相靠近,0时24分,救援人员与被困的三人汇合。“我们见到他们的时候感觉看见了‘光’。”孙先生说,他怎么也没想到,救援人员能来的这么快。“我们整整走了一天才到这儿,我想着,他们怎么也得下半夜三四点才能到,结果来得这么快。而且他们肯定是一路跑上来的,上来后所有人都累得躺在地上休息。”孙先生说。
因为孙先生一行随身携带的水早已喝完,在碰面后,救援人员又把自己带的水分给了他们。“我们当时平均每个人只剩下不到2瓶水了,考虑到孙先生三人已经渴了太久,优先给他们喝,保证不脱水,接下来能走下山。”消防员廉政达说。
进行短暂休整和补给后,消防救援人员开始带着被困的三人向山下转移。途中,他们经历连续的陡坡、灌木,最陡的路段甚至需要蹲下贴紧山体向下滑行。“队长和班长一直在前面探路,其他队员则一个护一个地把我们三个夹在中间向山下走。”孙先生说,让他很感动的是,因为下山的路是救援人员现场探出来的,队长和班长在最前面,一路上他们身上、脸上不知道被划了大大小小多少个口子,“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非但没喊过一句疼一句累,还一直在沿路清掉可能会刮到我们的树枝,护着我们往山下走。”
凌晨4点41分,在历经了十个多小时的救援后,三名被困人员被救援人员带下了山,到了东方红隧道口附近。随后,在灵溪风景区等了一夜的民警、景区工作人员、村民也赶了过来和他们汇了合。
路狭窄且陡峭 被困者:再也不想尝试爬野山了
5月17日,孙先生在朋友的陪伴下,拿着锦旗来到了龙泉消防救援站。“我下山后就和朋友说,我一定得亲自来谢谢他们,他们太辛苦了。”孙先生说。
送锦旗的当天,孙先生还和当天参与救援的消防队员一起重新去了一次灵溪风景区。在景区里,孙先生指着地图和北青报记者说,“我们当时被困在这个地方了,虽然看着距离这不远,但是现在在这儿看,至少得翻两三座山才能到我们被困的地方。”
在一行人下山的东方红隧道口附近的山上,北青报记者也跟随消防救援人员探访了当天的救援路。北青报记者发现,这条路十分狭窄,有些地方只能站下一只脚,身体时不时会被两侧的树枝、荆棘刮到,在头顶上还有密布着树杈,稍微一抬头就会碰到。不仅如此,有些地方非常陡峭,甚至需要蹲坐着往下滑才能下山。
“我们当时就是从这‘滑’下来的,这哪里是条路啊,他们为了尽快把我们带下来,是真的不容易。”孙先生指着几乎看不出有豁口的小路对北青报记者说,再次回到这个地方他感慨颇深,“算是劫后余生了吧。爬野山这件事真的危险,以前总想试试,这次误爬之后的感觉就是,再也不想尝试爬野山了。”
回忆起当天的救援,参与了无数次救援的牛孝雨也有些后怕,“我们上山时候带的水挺多的,平均每人有三四瓶,但是因为时间太久,等下了山,我们带的水就只剩下两个半瓶了。”牛孝雨说,“如果时间再久点,水没了,更危险。”
等到救援结束,放松下来后,牛孝雨他们才真正感觉到累,“上山4个多小时,下山4个多小时,整个人都累得不行了。”牛孝雨告诉北青报记者,这次出警可以算得上他从业来出的最难忘的一次警,“第二天大家睡了一天才缓过来,腿也疼得不行,但是后来我翻看当天的行走路线,感觉自己还是挺厉害的,从来没人走过的山林,现在在软件上留下了一条我们走过的路线。”牛孝雨说。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王天琪
编辑/朱葳
校对/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