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北京四中国际部 赵月涵
你好,我叫塔罗,我刚毕业。我很争气地拿到了一封亮闪闪的推荐信,导师建议我在浑鸠小镇待个把年,攒够了钱和弟弟移民到曼哈顿去(“浑鸠小镇”的“鸠”原本是上“球”下“鸟”,为自创的字,下同)。
漂亮又美妙的清爽空气涌进肺里,我推着刚做完阑尾切割手术的弟弟探探秋风。公园的路很妙,满地橘红、橘黄、橘绿。过完这个周末,我就去应聘《浑鸠时报》的责编,按月拿薪水。老实说我并不喜欢这份工作,但它确实光鲜,令人一眼望到了光鲜的钱。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我弟叫嚷着要走更干净的那条,我报复地“嘎吱吱”飞快转向,在枯枝落叶铺满的小路上狂奔,不顾尖叫盈满耳朵。我把他丢在湖边,一口气打了十一个报社的电话应聘了记者,跑着的活儿我都干。回头望向来路,我隐约见到来时的岔口,喊着:“哦!塔丽班,别多心!干一段时间没赚头,我就回去做《浑鸠时报》的主编!”
远远传回来一声叫嚷:“然后我们搬到曼哈顿去!”
真是好啊,太好啊!我舞着四肢蹦跳着接活儿,我的身影遍布整个浑鸠小镇的下水道和检票口,烟囱和路灯顶。很快,“十号公寓的太太收到漂亮朋友送来的羊脂玉”上了花边裁剪的报纸,“泽连司机家的抗寒玉米颗粒无收”这种事也频频登入期刊。我相信,我做的文章会超越《浑鸠时报》。
“塔罗,你这个疯子!你对自己的日子没有一点头绪,我会开了你……”
我打断了主任,“安啦先生,我收拾好行装了!”
“你真的去曼哈顿?”
“不,我不去。我去叙利亚当战地记者,等我的照片得了奖,再和老弟搬去曼哈顿!”
主任两眼一黑,便头晕目眩地离开了。我心想:“大不了回《浑鸠时报》写稿,他们在那儿等着呢。”
我真的去了战场,只是,回来时头上插着拉塔基亚草,身上挂着荆棘。我只剩两根手指和半条腿了。浑鸠小镇的干净空气涌入肺里,肺气炸的弟捂着肚子推我看红叶。
“你干嘛捂着肚子?”
“染了秋寒,拉稀了。”
我不再理睬他,眯着眼,惬意地欣赏起秋景。又见着了那两条破路,这一次,我大度地让弟弟走他曾经想要走的大路,不想他却拐进了乱叶横生的小路。
“姐,大路被山上滚下来的泥石流淹垮了。”
“刚好我也从没想过走。”我置气地冷哼道。
塔丽班推着塔罗在没有泥泞的碎叶子上走,秋天淡灰色的幕布落下,橘红色的晚霞定固在高高挂起的月亮边。脏兮兮的风吹过,彻底挡住了前行的两片剪影。
我知道该怎么做,先去找份两只手指就能干的文编……
评语:这是一篇高二年级的考场作文,作文题为罗伯特·弗罗斯特的诗《未选择的路》: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可惜我不能同时去涉足,/……/而我选择了人迹更少的一条,/从此决定了我一生的道路。作文要求学生任意发挥,完成千字短文。小作者不循常规,在考场上写作了这篇微小说,四十分钟内一气呵成,并一举获得年级最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