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7000年前,汉江中游的襄宜平原、唐白河平原以及支流的丹江、堵河、南河流域,主要发育成长的是“老官台文化”,包括商县的紫荆遗址、山阳的南宽坪遗址等。丹江下游的郧西至老河口段主要有新石器遗址,如淅川下王岗、黄棟树,均县朱家台、乱石滩,郧西大寺、青龙泉等。这些文化遗址表明,汉江中游在新石器时代已是南北文化发展的过渡地带。
在湖北钟祥市九里乡发现的边畈文化遗址,以及在此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大溪文化、曲家岭文化、石家河文化,构成了汉江下游的主要文化类型。
《楚辞》云:“有鸟自南兮,来集汉北。”汉水自古就是沟通东西的走廊,是西部高原走向中部盆地和东部平原的重要通道之一。汉水源头“禹碑”上的蝌蚪文,汉水流域边比万里长城早四百年的楚长城,诞生于汉水流域、唯一由中国人创立的宗教——道教,中华农业、医药、纺织的开山祖师神农炎帝从汉水腹地走出,代表春秋音乐文化绝响的随国曾侯乙墓中的大型编钟, 独领风骚、以楚辞为代表的汉水流域文化,西汉张骞从汉水边的城固踏出第一条通向世界的丝绸之路,发明造纸术的东汉蔡伦封侯于汉水边的龙亭铺,张衡发明的浑天仪率先揭开了中国地震科学和遥测技术……无不闪耀着汉水博大浑厚的熠熠辉光,让人情不自禁生发出无数遐思与神往。
《诗经》云:“维天有汉,监亦有光。”汉水流域也是“两汉”的龙兴之地。刘邦始封于汉中、发迹于汉中,故将江山命名为“汉”,年号也从汉中时算起;刘秀发迹于汉江中游的枣阳。随着战争与贸易,匈奴人称汉人士兵为“汉子”,称中原人为“汉人”“汉民”,进而有了汉字、汉语。可以说,汉江也是汉民族的兴隆之地,堪称世界江河之奇迹。
天下锁钥。汉江,北望黄河,南接长江,上、中游流淌于秦岭和巴山之间,下游北面耸立着桐柏山、大洪山,天然成为沟通关中、中原、川蜀和长江流域的走廊,联系南北西东的地理纽带,关联天下的“钥匙”——从新石器时代开始,这里就是控巴蜀、制吴越、指秦陇、下闽粤的兵家必争之地,商家交汇之枢纽。
历史上,南北朝对立时期,双方征讨的“楚河汉界”就在黄河、长江之间的汉水、淮河流域,战场的焦点是汉中、襄樊、寿春、徐州这四条主要交通干线上的“地机”,是为“天关”和“九州咽喉”。
“浮于潜,逾于沔,入于渭”,这是《禹贡》记载汉江最初的水运贡道。自国家诞生并有了中央集权后,就要将各地的财赋运往都城,这就是漕运。这样,运输成本比陆路运输低得多的水运诞生了,作为“地机”的汉江,就成为当仁不让的水运首选。
作为“官道”的漕运,汉江千古留名。“汉中之粟可致,山东从沔无限,便于砥柱之漕”。汉武帝刘彻以南阳、襄阳、汉中、褒城等地的汉江干支流为基础,越过长安通向关中的黄河水道三门峡砥柱之险,整修褒斜道,把汉江及支流褒水和渭水及支流斜水(石头河)打通,实现水路联运,把关东和巴蜀的粮食、物资运往首都长安。
进入唐代,汉江的水运地位更加凸显。唐定都长安,汉江与渭水、汴水、江北运河、江南运河并列五大漕运主力,尤其是每临战事运河受阻,大量物资只能通过长江西上到达汉江,然后由汉江转入支流丹水,或经安康到达汉中,再改为陆运,翻过秦岭运到长安。到了宋朝,尤其南宋初年,都城迁往临安(杭州),宰相张俊提出“以汉中为基地,北据关陇,东出潼关以争中原”,建议“汉中前可接六路之师,后可据两川之粟,左通荆襄之财,右可出秦陇之马”,通过汉江水道源源不断运往都城。
军事上,汉江可“统领杂流”。《水经注》载:“汉水又东,历敖头,旧立仓储之所,旁山通道,水陆险凑,魏兴安康县治,有戍统领杂流。”这就是说,敖头(今陕西安康石泉县马池镇)作为水陆两运交汇处,驻扎重兵,可“执牛耳”,扼南北。
战国时期,汉江的特殊地理位置使之一度成为楚秦相争的“黄金水道”。三国时,蜀、魏两国多次利用汉江水运进行战争。蜀国老将黄忠在汉江边定军山刀劈夏侯渊,大将军赵云在汉水之滨大败曹军,诸葛亮在汉水边六出祁山、七伐曹魏。魏明帝派大将曹真统兵两路攻蜀,一路由陆路,从子午道、褒斜道进军,另一路由水路,司马懿溯汉江而上,两路军在汉中汇合。
南北朝时期,汉水一直是南北两朝争夺的要道。唐安史之乱时,朝廷将在江淮等地征调的战备物资,通过汉江逆流而上,运往洋州(今陕西汉中洋县),再翻越秦岭送往关中。宋元时期,汉江更是在中原、关陇维持统治的“要冲”。
文/楚建锋(教师、杂文家)
图源/视觉中国
编辑/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