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北京中学 肖声扬

二年级那年，我回到了老家过年。乡下特别重视春节，场面极为隆重，老早就到处挂满了红灯笼，大圆桌子也是一张一张往庭院里放，腊月酿好的酒酿一缸缸往外搬，厨房里的灶火似乎从未熄灭。汤匙、锅铲乒乒乓乓碰撞的声音，也把气氛烘托得无比热闹。搬重物的男人脸憋得通红，准备饭菜的女人大声聊着闲话，脸被炭火烤得红彤彤的，屋内屋外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我妈似乎是女人群中最兴奋的一个，像个大管家似的，就连我们这群小孩子都不放过，让我们也帮着干这干那。而我们这几个孩子，心思当然不在干活上，不一会儿就溜回客厅看电视，还偷偷看着客厅边上储藏室里为过年准备的各类点心，想着什么时候可以不被发现地偷吃那么几块。

众多点心里，我最中意红米条，那简直就是人间美味。红米条被炸得金黄，外表全是白糖，一口咬下去白糖入口即化，金色外壳里面又是极致的白，糯唧唧的口感极好。而我也知道，每次过年时家里是一定会买上有我一般高的一袋红米条，放在老古董橱柜上的。家里的哥哥姐姐们对甜食并不感兴趣，他们更喜欢薯片。而我们这些小小孩都眼巴巴地盯着橱柜位置看。我一时兴起说：“不如我们在晚饭之前先偷吃点好吃的垫垫肚子？”那些比我还小的小屁孩们欢呼雀跃，我也稀里糊涂当上了“老大”。

在确认屋内的大人都出去干活之后，我们一行人鬼鬼祟祟地溜进储藏室。橱柜很高，我瞟见角落里有一把脏兮兮的小椅子，果断地将其搬过来，抓住柜门，踩上椅子，解开绑着麻绳的塑料袋，抓了一大把红米条在手中，分给我的“小弟们”，吃完一把，我们把油乎乎的手在棉袄上一抹，把袋子捆好，椅子放回角落，草草收拾后，满意地抹抹嘴偷笑着离开。

大概到了傍晚，玫瑰色的晚霞把乡村的天空映得格外美丽。玩得正欢的我被妈妈拉到一旁，她嗔怒地询问道：“你们是不是偷吃零食了？”我强装镇定，大声抗议说：“没有，我根本没进过储藏室！”出乎意料的是，妈妈指了指积了一层厚灰的椅面和橱柜，上面赫然有两个大大的脚印和手指印，妈妈说：“难不成这是小猫的？”我顿时脸颊发烫，握紧拳头，暗暗责怪自己：怎么这些细节都没留意，要是把椅子和橱柜通通擦干净不就不会被发现了？对，就这样，明天一定要狠狠再抓一大把红米条过足瘾。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爬起床溜进储藏室，拿起一块抹布开始擦拭，橱柜很脏，我不停地擦拭，直到睡衣上沾满了汗水，鼻尖上全是汗珠，柜子变得干干净净，椅子也被我擦得一尘不染，然后我才穿着袜子轻轻踩上椅子，打开那袋红米条抓了一大把。这下老妈一定发现不了我！我飞快跑出去和伙伴们分享战果。没承想，早饭后又被我妈叫过去，她好像又一眼就识破了我的“诡计”，说道：“储藏室明明这么脏，怎么偏偏就柜子、椅子干干净净呢？”我一时哑口无言，暗暗感叹老妈洞察力之强！不过这也给了我一个启示：如果我把储藏室全打扫干净了，不就不会留下痕迹？于是我召集了小弟们，指挥他们一起打扫储藏室，直到把储藏室窗台也擦了，地也拖了，连装东西的几个大桶也被我们擦得铮亮，最后由我小心翼翼踩着椅子抓了几大把红米条递给劳动者。

然后，我走近妈妈身边，屏住呼吸偷瞄我妈的表情，她好像并没有发现我们又偷吃，我便带着胜利的姿态开开心心地出去玩了。但我还是太天真了。吃年夜饭时，婶婶笑着对我妈说：“嫂子，还是你有办法，用一袋红米条就让小家伙们把储藏室打扫得那么干净！”啊，我这才发现，我们早被大人“设计”了。原来我们第一次偷吃红米条时，我妈就想到了计策，诱使我们“心甘情愿”地去打扫了脏兮兮的储藏室。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教师点评：回到家乡去过年，是当今城市里很多孩子生活中最有趣的事情之一。家乡与生活城市不同的风土人情，给孩子们带来了无穷快乐。而回到老家后，平时严肃的大人似乎也找回了童心。文中小作者简单的几笔就把“红米条”的美味描述得充满诱惑力，让作为读者的我们都想尝一尝。因而，“我”和“小弟们”每一次“偷红米条”的行动都牵引着我们的心。在故事的结尾，我们也和他们一起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是“老妈”的妙计，在恍然大悟中我们也体会到小作者讲故事的巧妙手法。我相信，这次斗智斗勇中，“老妈”和大人们收获了一个干干净净的储藏室，“我”和“小弟们”也收获了一份别样的快乐。

（指导教师：李雪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