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起，我告别商品维权……我每天依然写作，但写出的作品包括已经写出的长篇小说等永远不再发表……”4月18日，“童话大王”郑渊洁在微博发布公告，称由于维权困难，他将不再发表作品。

创作了皮皮鲁、鲁西西、舒克和贝塔等经典角色、是《童话大王》杂志创刊36年来唯一撰稿人、给“70后”至“10后”五代人留下美好童年印象的郑渊洁将“封笔”，令人遗憾。但遗憾之余，也有不少网友质疑郑渊洁的维权是利用身份“碰瓷”，“在滥用自己的影响力”。

据郑渊洁发布的公告，他原创的知名文学角色未经授权，便被各类商家恶意注册了710个侵权商标。他自2002年开始对侵权商标维权，但21年来只维权成功了37个侵权商标。

存在如此多的侵权商标，且郑渊洁的维权之难“难于上青天”。那么他维权的商标都是应受保护的吗？是否存在如网友质疑的“碰瓷”现象呢？

郑渊洁的维权都合理吗？

郑渊洁于1981年创作了皮皮鲁，1982年创作了舒克，1985年创办《童话大王》杂志。皮皮鲁、舒克、童话大王的商标分别于2010年、2009年、2011年被他人获准注册。郑渊洁21年来的维权也基本围绕他创作的这些作品角色。

据郑渊洁的发表公告，让他对商标维权失望的，是今年2月20日，国家知识产权局驳回了他对苏州市燃气设备阀门制造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苏州燃气公司”)未经授权注册“舒克”商标的申请。中国商标网显示，该公司于2019年申请了“舒克”，商品为压力阀、调压阀等机械部件。该商标显示注册通过，专用权限从2021年2月7日开始至2031年2月6日止。

苏州燃气公司使用“舒克”商标的起因是其德国合作公司的创始人德文名为Schuck，音译为“舒克”。

郑渊洁认为，鉴于其作品角色舒克的知名度，德国SCHUCK公司翻译名称时应该避让，可以有其他选择，比如“树克”“树可”“束可”“薛克”等，而该公司将名称命名为“舒克”涉嫌侵犯其原创知名文学角色“舒克”权益。

根据我国商标法，“申请商标注册不得损害他人现有的在先权利。”如果权利人发现自己的商标被抢注，可以对抢注的商标提异议或者无效，但商标管理机构和法院在审查时，对于在先使用的范围和知名度有要求，知名度要求高，范围限于相关类别的商品和服务。

上海大邦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知识产权律师游云庭表示，郑渊洁作品发表时间早、影响力大，可以达到知名标准。但全世界所有的商品和服务被分成45个类别，对于有在先权利的被抢注的名称，《商标法》只保护关联类别。比如“舒克”的受众是儿童，其关联类别一般是与儿童有关的日用生活品，如儿童服装、玩具、食品等，像很多其他没有关联的类别，比如阀门、空气压缩机等建材，不应该受保护。

也就是说，引起郑渊洁“封笔”，让他对维权失望的苏州燃气公司“侵权”商标其实并未侵害其“舒克”作品权益。

无独有偶，包含在郑渊洁还未维权成功的673个侵权商标中的，还有他对新疆前海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舒克天昆白果”商标的侵权申请。这一维权申请，也成为大家质疑郑渊洁维权合理性的案例之一。

据中国裁判文书网，经营果业的分公司天昆百果公司位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图木舒克市，“舒克天昆白果”商标与其产地特有地理位置具有关联，现有证据不足以证明其商标具有搭便车或不当利用该角色名称的故意，且不易使相关公众混淆误认，因而不支持商标无效。

维权困境背后：商标权利人的权利并非绝对的垄断权

游云庭介绍，郑渊洁的维权困境，实际上是他对知识产权的理解不够透彻，所以对商标保护的期望值过大，心理落差自然也大。

据我国商标法第一条：“为了加强商标管理，保护商标专用权，促使生产、经营者保证商品和服务质量，维护商标信誉，以保障消费者和生产、经营者的利益，促进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特制定本法。”也就是说，商标法也是为了促进经济发展的。

北京观韬中茂律师事务所执行合伙人、知识产权业务委员会主任李洪江认为，商标合理维权的边界实质上在于商标权利人利益与社会公共利益的平衡。知识产权保护不应当是对知识产权权利人的绝对的垄断性保护，而是通过保护知识产权实现创新激励和经济发展，是权利人利益与社会公共利益的平衡。

李洪江介绍，在商标法层面，禁止申请人将涉及公共利益的标志、侵犯他人合法权益的标志以及与他人注册商标混同的标志申请注册，商标权利人的权利并非绝对的垄断权，而是有限制的相对排他权。

但在郑渊洁“难于上青天”的维权困境背后，也的确存有我国知识产权相关法律还有待完善的问题。

李洪江表示，目前我国的商标权保护仍然困难，程序空转、循环注册等问题也导致了当事人维权成本高。虽然 2019 年对《商标法》进行了个别条款修改，但修改涉及的内容非常有限，还未能全面解决商标领域存在的问题。

郑渊洁的童话商业版图

郑渊洁对商标保护的高期望值显然与商标法的要维护的平衡性形成了冲突。他不遗余力地商标维权背后，是他打造的童话商业版图。

从2010年开始，为了打造郑渊洁童话IP，郑渊洁的儿子郑亚旗先后成立北京皮皮鲁总动员文化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皮皮鲁公司”)和北京皮皮鲁品牌管理有限公司，主要负责郑渊洁作品开发和版权保护。

据皮皮鲁公司官网显示，其拥有郑渊洁作品的独家版权，围绕皮皮鲁、鲁西西、舒克、贝塔、大灰狼罗克等郑渊洁童话人物、故事进行品牌开发、运营。业务主要涉及出版、影视、互联网和授权四大领域。

“705个故事，700+的出场人物，70+的重要道具，30+的知名主角，70-00用户全覆盖。经过40年的品牌沉淀，拥有超过3亿的忠实读者群。”皮皮鲁官网首页如此介绍着拥有巨大潜力的郑渊洁童话IP。

据企查查资料，皮皮鲁公司已完成D轮融资：2012年底获得北极光A轮投资；2016年B轮融资获得正心谷、海通的投资；2020年C轮融资获得东方资产投资；2022年完成D轮融资。

2018年6月，由皮皮鲁公司主控、将10000字原著改编为24分钟的短片《驯兔记》在爱奇艺上映，这是郑亚旗第一次尝试IP影视化，获全网累计超1亿的播放量。

2019年。郑亚旗担纲《舒克和贝塔》动画项目的总制片人，《舒克和贝塔》第一季52集动画片在腾讯各大平台首播，获得连续多日黄金时段收视率第一的成绩，还荣获了2019年中国授权金星奖和优秀国内原创IP奖。

2021年，真人电影《皮皮鲁与鲁西西之罐头小人》上映，这部电影是郑渊洁“皮皮鲁系列”的首部院线真人电影，原作是《童话大王》上世纪80年代刊登的一篇童话故事，曾经还被改编成动画剧集和舞台剧。

2022年，薇美姿与皮皮鲁公司旗下舒克贝塔IP成功牵手，共同打造儿童口腔护理产品。

编辑/樊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