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7日，科创板上市委员会2022年第86次会议宣布暂缓审议上海荣盛生物药业股份有限公司(简称“荣盛生物”)科创板首发上市申请。

根据审议结果，科创板上市委关注的重点在于荣盛生物水痘疫苗业务是否存在于各期末突击确认销售以满足上市条件、报告期内主要推广服务商及疫情影响下推广活动的可操作性与合理性等问题。

中国证券报记者调查发现，荣盛生物2020年和2021年水痘疫苗业务突击增加收入帮助公司跨过上市门槛同时，报告期内19家前十名疫苗推广服务商看似毫无关系却隐藏着各种关联关系，导致公司疫苗业务严重依赖于第三方推广商。

水痘疫苗突击增加收入

助力公司跨过上市门槛

根据招股说明书，荣盛生物2019年至2022年上半年报告期各期的主营业务收入分别为12136.18万元、16713.58万元、26150.75万元和11705.27万元。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收入水平刚刚跨过公司所选择第二套上市标准，即《科创板股票上市规则》第2.1.2条第(二)项所规定的上市标准中“最近一年营业收入不低于2亿元”。

记者调查发现，荣盛生物报告期内主营业务收入增长主要源于水痘疫苗产、销量的增长。其中，2019年、2020年和2021年水痘疫苗销售收入分别为5226.87万元、12006.23万元和21496.40万元。

然而，在水痘疫苗业绩持续爆发的过程中，2020年、2021年每年第四季度集中发力，对应的销售金额分别为7159.92万元和10653.43万元，销售金额占当年的比例分别高达59.64%和49.56%。在此之前的2019年第四季度水痘疫苗销售金额仅为797.13万元，销售金额占全年的比例也仅为15.25%，当年四个季度销售占比呈现出恰恰相反的递减趋势。

需要补充的是，近两年第四季度水痘疫苗业绩井喷现象的背后，每年12月份突击销售非常明显。其中，2020年12月、2021年12月水痘疫苗分别实现销售金额4333.79万元、5979.39万元，占全年的比例分别高达36.10%和27.82%。

在水痘疫苗业绩爆发的过程中，公司销售收入“挂账”现象也十分突出。2019年至2022年上半年，报告期各期末公司应收账款分别为3548.66万元、9621.43万元、17284.41万元和19527.10万元。

与此同时，在业绩大幅增长的背后，主要源于公司加大了水痘疫苗的推广力度，但报告期内疫苗推广费用异常飙升。

2019年至2022年上半年，公司水痘疫苗推广服务费分别为1886.92万元、4320.23万元、7361.50万元和3456.81万元，占销售费用的比例分别为43.99%、78.93%、87.05%和87.34%，特别是2020年以来推广费用占销售费用的比例持续飙升至最高接近90%。

核心推广服务商隐现关联关系

值得注意的是，在推广费用驱动下的水痘疫苗业绩爆发过程中，荣盛生物的推广活动高度依赖于前十大推广服务商。

根据审核问询回复材料，2020年、2021年和2022年上半年，荣盛生物报告期各期前十名推广服务商服务费占当期推广服务费的比例分别高达48.53%、63.91%和70.25%。

记者进一步调查还发现，在报告期各期荣盛生物前十大推广服务商共涉及19家公司。而这看似毫无关系的推广服务商之间却隐藏着各种关联关系。

第一，作为推广服务费累计支付比例最为突出的推广服务商群体，山东沃润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简称“山东沃润”)、沃润(深圳)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简称“沃润深圳”)和深圳市复兴健康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简称“深圳复兴”)存在着潜在的关联。

其中，仅仅字面看山东沃润与沃润深圳就发现二者之间共同使用了“沃润”字样，股权层面似乎并无任何关联。

但天眼查数据显示，山东沃润2017年由山东创合奥诺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简称“山东创合奥诺”)发起设立并100%持股，而山东创合奥诺当时是由山东实杰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简称“山东实杰”)100%持股，山东实杰是由深圳德润天清投资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简称“深圳德润天清”)100%持股，当时山东实杰董事长兼总经理王文华持有深圳德润天清14.3%的股权，费晓斌也持有深圳德润天清14.3%的股权。

天眼查数据亦显示，沃润深圳是由中润科技投资发展(深圳)有限公司100%持股，后者是由王文华和费晓斌分别持有其55%和45%的股权。

而深圳复兴执行董事兼总经理高磊、监事龙辉均分别持有该公司70%和15%的股权，其中2016年12月至2019年3月期间，高磊曾经担任沃润深圳执行董事兼总经理，龙辉均则担任沃润深圳监事。

第二，作为推广服务费累计支付比例仅次于上述三家推广服务商的特殊群体，郑州三辰生物技术有限公司(简称“郑州三辰”)与河南同康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简称“河南同康”)之间也存在着隐秘的关系。

天眼查数据显示，薛方2018年8月至2019年7月曾经持有郑州三辰95%的股权，同时还参股上海三生生物技术有限公司(简称“上海三生”)10%，2014年2月至2021年1月期间担任上海三生法人代表兼执行董事；而郭二钢2017年8月也参股了上海三生10%。郭二钢彼时还有另一个身份：河南同康的法人代表、执行董事兼总经理并100%持股。

第三，成都亿苗圈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简称“成都亿苗圈”)、成都荣瑞信达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简称“成都荣瑞信达”)和合肥亿苗通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简称“合肥亿苗通”)也高度疑似为同一控制下的推广服务商群体。

尽管补充披露了成都荣瑞信达系成都亿苗圈同一控制下公司，自2022年起承接成都亿苗圈对公司水痘疫苗的市场推广服务业务，但是股权关系显示二者之间并没有任何关联。

其中，成都荣瑞信达由何雨厚、舒寿鸿分别持股62%和38%，二者分别担任法人代表兼执行董事、监事职务。而成都亿苗圈由康星平、杨红分别持股90%和10%，何洁担任法人代表兼执行董事，杨红担任监事。在历史股东名单中，何雨厚2017年11月至2021年1月持股比例仅为5.5%。

但记者调查发现，与成都亿苗圈的注册地址“中国(四川)自由贸易试验区成都高新区府城大道中段88号1栋21层10号”相同的还有四川亿苗通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简称“四川亿苗通”)和四川天一科创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简称“四川天一科创”)等公司。

其中，李航持有四川亿苗通80%的股权并担任监事，四川天一科创2020年11月注销，注销前李航持有该公司66%的股权。而李航担任股东的公司还包括北京亿苗通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简称“北京亿苗通”)、河南圈亿圈生物科技服务中心(有限合伙)(简称“河南圈亿圈”)、宁夏亿苗通健康管理有限公司等含有“亿苗通”等字样的同类公司。

天眼查数据显示，合肥亿苗通由杨业俊、李德玉和姚孝友三人共同出资设立，持股比例分别为42.86%、42.86%和14.28%。这三人2015年5月还曾同时参股安徽诺为康医药有限公司(简称“安徽诺为康”)，而安徽诺为康的法人代表、执行董事兼总经理、实际控制人刘家礼的身份还包括上述李航名下的北京亿苗通、河南圈亿圈等公司。

第四，在湖南长沙的两家推广服务商长沙市开福区康九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简称为“康九生物”)和长沙康益堂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中，除两家公司法人代表都姓汤外，登记的邮箱信息完全相同，登记同一邮箱的公司另外两家包括湖南吉健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和长沙沃伦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登记的联系电话也与康九生物相同。

显然，荣盛生物水痘疫苗销售收入激增的背后，巨额推广费用主要流向了上述四个存在着隐秘关联的推广服务商群体。

值得注意的是，在11月7日上会期间，科创板上市委员会已经关注并质疑荣盛生物是否存在于各期末突击确认销售以满足上市条件的情形、报告期内主要推广服务商是否存在受同一控制却分别列示的情形等“硬核”问题。

那么，在抽丝剥茧、层层揭开其种种不为人知的秘密之后，这家公司能否闯关成功无疑将会很快揭晓答案。

编辑/范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