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全国财政收入实现由负转正，非税收入连续三个月大幅增长。

财政部9月16日公布的数据显示：8月，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即狭义的财政收入约1.31万亿元，同比增长5.6%，是今年4月以来首次实现正增长。其中，税收收入约1.1万亿元，同比增长0.6%，是今年3月以来首次实现正增长。非税收入0.25万亿，同比增长33.6%。

对此，财政部有关负责人解释，这其中有大规模留抵退税集中退付任务基本完成后，退税冲减收入因素明显减弱的缘故。而扣除留抵退税因素，财政数据则会显得更为乐观：8月，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比上年同期增长9.5%，税收收入同比增长5.5%。

中央财经大学财税学院教授白彦锋向《财经》记者表示，这主要是国家前期出台的一系列稳增长措施持续发力的体现，也是中国经济体量庞大、经济增长潜力强的体现；同时，这一段时间能源等大宗商品价格居高不下，也对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同比转正起到了重要支撑作用。

招商证券研究发展中心宏观经济高级分析师张秋雨告诉《财经》记者，8月税收收入和非税收入增速上行，显示经济有所好转。

从税收分项看，消费税增速提升，较上月抬升1.9个百分点，进口环节增值税、消费税的增速也较高。但是，土地和房地产相关税收持续下行，反映房地产市场依旧十分低迷。同时，北京大学经济学院苏剑教授也向记者提醒，仅8月单月变化，还不足以说明长期的财政收入趋势好转。

企业所得税8月回落，非税收入增长30%以上

财政部数据显示，1月-8月累计，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扣除留抵退税因素后比上年同期增长3.7%，增幅比1月-7月累计提高0.5个百分点；按自然口径下降8%，降幅比1月-7月累计收窄1.2个百分点。

广发证券研报指出，8月财政收入增速好转一则源于基数较低，上年8月财政收入增速较前期下行了8.3个百分点；二则是在地方多渠道盘活资产的背景下，非税收入继续发挥缓冲垫作用；此外，8月经济也初现企稳迹象，六大口径经济数据除出口外均不同程度好于前值。

今年以来，拉动全国税收收入的主要税种包括资源税、国内消费税、个人所得税以及进口货物增值税、消费税。

1月-8月累计，资源税2460亿元，比上年同期增长62.2%；国内消费税增长8.7%，个人所得税增长8.9%，企业所得税增长2.5%。但与此同时，车辆购置税下降30.5%，其中，6月1日起对部分乘用车减半征收车辆购置税，6月-8月累计减税超230亿元。此外，1月-8月，出口退税13497亿元，比上年同期多退2078亿元，增长18.2%。

张秋雨同时提醒，8月企业所得税和个人所得税较上月均有所回落，显示当前企业经营压力以及就业压力仍然较大。

同时，广发证券研报指出，8月企业所得税在低基数作用下同比增速依然下挫3.1个百分点至-3.0%，拉低了全国财政收入0.2个百分点。除企业盈利状况不佳之外，可能与对中小微企业、个体工商户缓缴所得税政策所致。

1-8月累计，国内增值税扣除留抵退税因素后增长1.4%，实现由负转正。张秋雨分析，8月增值税结束负增长，主要由于留抵退税逐步完成。不过，9月13日，国务院再次出台新一轮税收优惠政策，决定对制造业新增增值税留抵税额即申即退，到账平均时间压缩至2个工作日，预计今年后4个月再为制造业企业退税320亿元。对此，广发证券的研报判断，国内增值税自然口径增速预计将再度下行。

非税收入已经连续三个月保持较快增长，6月、7月、8月同比增速分别为33.4%、36.3%、33.6%。对此，财政部有关负责人解释，这主要是地方多渠道盘活闲置资产带动，也与中央特殊因素收入入库有关。

1月-8月，全国非税收入增长21.2%，增量的3/4体现在地方。地方非税收入增长16.9%，主要是地方多渠道盘活闲置资产，以及与矿产资源有关的收入增加。另外，地方罚没收入增长8.9%，主要是涉案财物罚没收入和部分沿海城市围填海罚没收入增加，扣除相关因素后，地方其余罚没收入增长1%左右；地方行政事业性收费收入增长1.2%。

值得注意的是，9月13日，国务院还决定对制造业中小微企业、个体工商户前期缓缴的所得税等“五税两费”，9月1日起期限届满后再延迟4个月补缴，涉及缓税4400亿元。白彦锋介绍，缓缴的“五税两费”包括企业所得税、个人所得税、国内增值税、国内消费税及附征的城市维护建设税、教育费附加、地方教育附加，不包括代扣代缴、代收代缴以及向税务机关申请代开发票时缴纳的税费。从收入规模上看，“五税两费”涵盖中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中80%左右的部分。

白彦锋表示，制造业中小微企业、个体工商户在解决就业、保障民生和促进创新方面都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新的缓税举措充分考虑到今年以来微观经济主体在生产经营过程中遭遇的国内外超预期因素，有助于增加相关经济主体的现金流，留住青山，赢得未来。

土地收入难持续，财政政策空间在哪

值得注意的是，土地相关收入仍在持续下滑，成为全国财政收入最大的拖累项。国盛证券研报计算指出，8月，土地和房地产相关税收同比-24.6%，连续5个月负增长，拉低全国财政收入2.5个百分点。

具体来看，财政部数据显示，1月-8月，土地和房地产相关税收中，契税3898亿元，比上年同期下降28.7%；土地增值税4677亿元，比上年同期下降9.9%；同期，全国政府性基金预算收入39979亿元，同比下降25.5%。地方政府性基金预算本级收入37218亿元，同比下降26.8%，其中,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收入33704亿元，同比下降28.5%。

苏剑指出，虽然今年稳房地产采取了很多政策，但实际效果并不明显。作为财政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许多地方政府财政收入50%以上的部分来自卖地，当前土地收入持续下滑，短期内很难有其他项的财政收入可以弥补卖地收入的缩减。此前打算用房地产税逐渐代替土地转让收入，但目前来看短期内房地产税很难全面推行，尤其是当前房地产市场持续低迷，房地产税推出更要十分谨慎，否则楼市将“雪上加霜”。

张秋雨也认为，房地产市场低迷的状况短期看依旧很难改善，房产销售销售和投资在接下来几个月较大概率维持现状。这意味着四季度土地出让金收入也很难出现改善，政府性基金收支差额或将持续扩大。

目前，地方财政紧张，尤其是东部、东北地区。1月-8月累计，扣除留底退税因素，地方一般公共预算收入比上年同期增长4.5%，东部、中部、西部、东北地区收入增幅分别为-0.3%、12.2%、14.8%、-4.2%；上海（-6.4%）、江苏（-3.2%）、广东（-1.4%），但降幅较前值均有所收窄。

1月-8月累计，全国政府性基金预算支出73040亿元，比上年同期增长23.4%。张秋雨指出，8月政府类基金收支差持续扩大，当前政府性基金收支差额已超3.3万亿。主要原因一是随着房地产行业的低迷，土地出让金收入增幅大幅下行。二是政府性基金支出方面各类支出刚性较强。政府性基金收入大幅下降，使得收支差额继续扩大。她预计接下来房地产市场低迷状况很难改善，政府性基金的收支差额可能会继续扩大。

接下来，如何应对土地财政收入下滑的持续影响？

白彦锋指出，中央和地方接连出台降息、适当放宽限购、更好满足人民群众住房刚性需求等措施。

接下来要通过REITs等多种手段，盘活地方政府手中的存量资产、资源，使其更有些成为资本、资金，通过“四资运作”促进社会经济可持续发展。此外，在土地财政不可持续的背景下，一些地方政府可能也需要考虑建立针对风光等可再生资源的税费调节体系，以更好实现生态环境与社会经济发展之间统筹。

值得注意的是，全国的财政开支还在不断扩大。1月-8月累计，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支出165177亿元，比上年同期增长6.3%。

这其中，科学技术支出5614亿元，同比增长20.6%；交通运输支出7835亿元，同比增长11.3%。卫生健康支出14148亿元，同比增长8.9%；社会保障和就业支出25300亿元，比上年同期增长6.6%。苏剑评价，今年以来，财政政策的密度、力度都非常大，可谓使出了“洪荒之力”稳增长。但是，如果政府收入持续下滑，未来财政政策还有多大空间？

广发证券的研报指出，年内财政空间的追加应该主要是8月24日的国常会所推出的一篮子增量工具，其中包括5000多亿元专项债结存限额的盘活、第二批3000亿元以上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额度。

上述政策将对未来数月的基建投资增速形成支撑作用，也有望对9月-10月的社融数据形成一定支撑。而张秋雨认为，下一步财政可能继续发力稳增长。当前，财政增量政策逐步出台，目前地方政府专项债券余额距离限额空间约1.5万亿元，8月底国常会提出5000亿专项债限额将于10月底之前发完，不排除四季度继续打开剩余专项债限额空间。

苏剑表示，中国财政空间仍然比较灵活，例如国债的发行规模可以扩大、政策性银行也可以发放贷款，整体上财政政策空间还是比较大的。（《财经》记者 邹碧颖 孙颖妮）

编辑/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