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场担心欧洲能源市场可能出现“雷曼时刻”之际，欧盟出手救市了。

当地时间14日，欧盟委员会（下称“欧委会”）主席冯德莱恩发表“盟情咨文”。冯德莱恩表示，将对能源企业的利润征收超过1400亿欧元的暴利税，以缓解能源价格创纪录高位的冲击。此外，欧盟还将与市场监管机构合作，通过修改保证金规则并采取限制日内价格波动的措施，缓解能源市场的流动性危机。

路孚特首席电力与碳分析师、牛津能源研究所研究员秦炎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目前，欧洲能源危机带来的主要影响有二：其一，高企的能源价格正增加该地区高耗能行业和居民用户的用能成本；其二，能源价格高企加之大幅波动，正冲击该地区能源交易市场，为其带来金融风险。

“在此背景下，欧委会出台了征收暴利税，修改能源市场保证金规则等多项纾困方案。至于为何未在纾困方案中涉及为天然气价格设置上限这一点，这反映了欧盟各个成员国之间的分歧，奥地利、匈牙利等国担心此举将招致俄罗斯反制。”她说。

欧盟欲征收暴利税

在欧委会出台暴利税政策之前，德国、法国便已表达了对征收暴利税的支持。4日，德国政府宣布650亿欧元能源救助方案，表示将征收暴利税，以补贴能源密集型企业和普通民众。法国总统马克龙也表示，支持在欧盟范围内对能源公司的利润征收暴利税。

目前，欧委会提出的暴利税政策主要适用于非天然气发电企业。如果这些企业在2022年的利润比前三年的利润增长20%以上，成员国需对其超额利润征税，这一收入将由成员国重新分配给能源消费者。

冯德莱恩表示，目前一些企业从能源危机中获益，并在消费者身上获得创纪录的利润是错误的。“利润必须被分享，并分配给最需要的人。”她说。

在秦炎看来，之所以欧盟及主要成员国目前倾向于先征收暴利税，是因为在能源工业行业中，不同细分行业受能源危机影响不一。受益于高气价、高电价，一些非天然气发电（如核能、可再生能源）企业，及销售天然气的企业则赚得盆满钵满。而购买天然气、电力的公共事业、工业企业则大为受伤。

受油气价格推动，今年二季度，英国石油公司等欧美五家油气巨头赚得盆满钵满，净利润总额高达593亿美元。其中，英国石油公司利润创14年新高，而壳牌已连续两个季度利润创下历史纪录。

近期，欧洲的金属冶炼、化工、化肥等能源消费大户正在减仓或停产。欧盟统计局的数据显示，欧元区19个国家7月工厂产出较上月下降2.3%，为2020年4月以来最大降幅。德国化学工业协会预测，由于能源和原材料成本高企，其成员今年的产出将下降5.5%。

不过，可再生能源企业则对欧委会的暴利税政策提出异议。代表风电行业的欧洲风能协会（Wind Europe）表示，该计划将使各成员国为能源企业的收入设定上限，这将进而破坏该地区的可再生能源投资。

在秦炎看来，虽然欧委会为电价设立了上限，但这一上限却仅为180欧元/兆瓦时，这远高于可再生能源的平均度电成本，也远高于前几年的欧洲电力市场电价均值。这意味着，欧盟对电力市场的限价未必会大幅度影响再生能源投资的预期收益。

“但是欧盟一直以来坚持自由市场，此次欧盟不得已采取紧急干预措施，也可能会使得有一些投资者对于长期投资有所担忧。”她说。

修改能源交易保证金规则

欧委会还提议将放宽能源交易保证金规则，将允许大宗商品和其他衍生品的清算阈值（clearing threshold）提高到40亿欧元，并允许接受银行担保以追加保证金。欧委会要求，欧洲证券和市场管理局必须在22日前对这些提议做出回应。

在秦炎看来，如果天然气价格持续飙升，欧洲能源交易商需要追加的保证金将被进一步推高，甚至造成爆炸式增长，这有可能直接导致欧洲能源巨头陷入流动性危机甚至破产倒闭，进而波及整个欧洲经济。此次欧委会放宽能源交易保证金规则，可以向欧洲电力市场注入流动性，进而避免由于保证金问题而引发能源公司破产等问题。“所谓提高衍生品的清算门槛，可以理解成提高能源企业的信用额度。相当于你的信用卡，本来透支1万元，现在给你提高到4万元。这样一来，能源企业追加巨额保证金的压力就减小。”她说。

一般而言，公用事业公司同意提供天然气或电力时，会通过卖出期货合约锁定价格。交易所在交易时收取一笔钱作为抵押，称为初始保证金。然后他们每天根据头寸的增值或贬值，要求追加或退还保证金。

随着能源价格走高，公用事业公司的空头头寸贬值，这些公司要向交易所付钱。他们供应天然气或电力时可以收回资金，但这个时间差导致大量现金流出，一些公司已难以筹措资金。有时会出现恶性循环，即价格的极端波动会导致追加保证金，进而促使公司退出交易并引发更多大幅波动。

不过，在秦炎看来，无论是暴利税还是为能源市场注入流动性，这些措施都着眼于短期。“这些措施仅能在短期缓解高耗能企业、低收入群体面临的涨价压力，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能源市场的供需，这也不能真正地应对能源危机。”她说。

她进一步表示，如果欧盟想避免这个冬天出现“雷曼时刻”，还是要着眼于如何填补能源缺口。截至目前，欧盟已存储了过冬所需的84.5%的天然气，速度快于预期。因此，如果冬季天气正常，以及液化天然气能够按计划到达，那么在明年1月份之前，天然气供需应该还是比较平衡的。不过，也需注意当前欧洲核电和水电出力大减，即使是平衡也可能是紧平衡的状态。未来，欧洲各国还需削减用电需求，才能够缓解峰值负荷压力，以避免冬季出现拉闸限电的现象。（康恺）

编辑/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