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3日下午,由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SKP RENDEZ-VOUS主办的“新时代乡村的传统与新变——付秀莹长篇小说《野望》新书分享会”在SKP RENDEZ-VOUS举办,并在十月文艺视频号、SKP RENDEZ-VOUS官方微博平台同步直播。著名评论家、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副会长贺绍俊,著名评论家、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张莉,《长篇小说选刊》副主编宋嵩,以及本书作者付秀莹,深入探讨了长篇小说《野望》里新时代乡村的变化和小说的艺术魅力。
付秀莹,当代作家,著有长篇小说《陌上》《他乡》,小说集《爱情到处流传》《朱颜记》《花好月圆》《锦绣》《无衣令》《夜妆》《有时候岁月徒有虚名》《六月半》《旧院》等。曾获多种文学奖项。其中《陌上》获施耐庵文学奖,入选《当代》长篇小说年度五佳(2016)、《收获》文学排行榜(2016);《他乡》获十月文学奖,荣登2019年度中国小说排行榜,入选《当代》长篇小说年度五佳(2019)。作品被收入多种选刊、选本及排行榜。部分作品译介到海外。现为《中国作家》杂志社副主编。
近日,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重点推出付秀莹最新长篇小说《野望》,这是一户农家的岁时纪事,也是一个村庄的千丝万缕。一年四季的风景悄然变化,时令之间有着细微转折,人与自然始终和谐共生。日常生活的种种波折和起伏,风吹草动,山高水低,更与时代生活的风起云涌彼此呼应,互为镜像。全书二十四章由二十四节气命名,完成了一个井然有序的轮回,在一年的叙述时间中,当代新农村的格局和气象,在作家笔下徐徐铺展,栩栩如生。
“《野望》打开了我们重新认识中国当代乡村的一个窗口”
贺绍俊读过《野望》之后,感叹这是只有付秀莹才能写得出来的小说,“书中写到的芳村是付秀莹的文学原乡,她的《陌上》就是以芳村为背景的,《野望》可以看成是《陌上》的姊妹篇。我相信在这个地方会不断地生产出文学的大树来,《野望》可以说是她种下的第二棵大树。她不是在讲传奇故事,不是用非常空洞的情节来吸引我们的眼球,而是给我们讲述日常生活,让我们沉浸在日常生活的情趣之中。这是付秀莹在写法上的特别之处”。
在张莉看来,《野望》和《陌上》一脉相承的同时,又有着一些不同,“这个不同首先在于《野望》书写了一个新时代的乡村,既能看到中国农村一以贯之的日常生活,又写到了乡村里非常新鲜的、陌生化的一面,打开了我们重新认识中国当代乡村的一个窗口。”张莉也强调了付秀莹的写法,给人一种娓娓道来的感觉,“这本小说,任你随便翻到哪一页,都能够迅速进入作品。它并不以戏剧性或急剧的冲突来吸引人,而是着重于细水长流的日常生活。所以这是一个既传统又现代,既新也旧、既旧也新的长篇小说,能给读者带来很好的阅读感受”。
宋嵩提到,《野望》出版以后收到很多读者的反馈。其中一位读者问作者描写的是河北的什么地方?芳村是虚构的还是确有其村?付秀莹回答道,“芳村是虚构的名字,但村庄是真实的村庄。它其实是一些村庄,是中国北方很多村庄的集合,是一个集合体”。
“我没有离开过芳村,也没有离开过乡土”
宋嵩认为,无论是《陌上》还是《野望》,都呈现给我们当下很多长篇小说所不具备的气质,在他看来,两部小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风景描写特别多。关于作品中的风景描写,贺绍俊认为,付秀莹的风景描写跟她的日常生活书写是融合在一起的,“风景、风物、人的行动,还有乡村的一切动物、家禽等等,都构成了她的乡村日常生活的元素。付秀莹是在这样一个整体范畴里写风景,所以她的风景描写看上去是不经意的,往往跟她写那一段日常生活的情境紧密联系在一起,跟人物的行动、跟人物的心灵紧密联系在一起。她的风景描写往往可以烘托当时的人的心理状态”。
张莉更是将《野望》的风景描写放在整个文学史的传统中进行分析,“在中国的文学传统中,景物描写一直是非常重要的,实际上它是抒情传统中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读秀莹的小说时,我也多次想到一位将冀中平原风景写得非常好的小说家——孙犁先生。孙犁写的《荷花淀》《白洋淀纪事》,里面就有很多冀中平原风景,但它不仅仅是风景,就像贺绍俊老师说的,它是跟人、跟事、跟情感交融在一起的,所以中国抒情文学传统里面非常重要的一个特点就是,一切景语皆情语,你看到的风景实际上是你的心情或者你的情感的外化,所有的景物都灌注了个人的情感”。在张莉看来,《野望》便是如此,景中有情,情中有景。《野望》里的风景不仅仅是风景,而是构成整个长篇小说情节、故事和人物命运的一部分。
张莉还强调,付秀莹要写作这样一部小说,是很有挑战的,“现在的很多乡村小说会让人觉得,那个乡村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没有说服力。秀莹在写这部小说时,正是因为她前面对乡村那么长时间的观察,同时也加上《陌上》的写作经验,所以她在这个时候找到了一种有说服力的方法,就是书写乡村的日常。我们每个人都在经历整个时代的变化,农村也是一样,付秀莹致力于书写那些家常里短,那些婆媳关系、夫妻关系里很微妙的情感。不论过了多少年,我们人之所以为人,或者日常之所以是日常的那些东西没有变,她抓到了这个东西,所以她写乡村巨变的时候找到了能够让我们心动的点,这是特别宝贵的地方”。
从《陌上》到《他乡》,再到《野望》,很多人认为,付秀莹完成了一个“三部曲”。对此,付秀莹坦言,这是一个必然的选择,“写完《陌上》以后,我意犹未尽,还有很多话要对村庄说,对读者们说,对生活说。其实在完成《他乡》的同时,我几乎马不停蹄地开始了《野望》的写作,十多年来我几乎每天都在写作,每天都在跟我的长篇小说、跟我的人物们相处,其实是跟我心目中的村庄、我的故乡一直在朝夕相处,可以说我没有离开过芳村,也没有离开过乡土。尽管《他乡》写了一个走出乡土到城市的过程,但是这个人物的精神底色、故乡的精神根据地,都在那里”。
自《陌上》,至《野望》
自《陌上》至《野望》,有变化,也有坚守。贺绍俊认为,比起《陌上》,《野望》在结构上处理得更加成熟、老练,“《陌上》作为她的第一部长篇,更多的是顺着生活逻辑在写。到了《野望》,她的结构意识更加自觉,她有了一个主角翠台,实际上她是通过翠台的眼睛来看乡村的日常变化,这就落实到今天的标题‘新时代乡村的传统与新变’,她有意地要写出今天乡村日常生活中的变化”。
张莉表示赞同,她补充道,《野望》的“新”还在于,它展示的是一个女性眼中的乡村,“付秀莹的《野望》里面,翠台是站在农村女性的日常生活来看世界的,这是特别有意思的视角,这个中年女性看到整个世界的变化,是有沧桑感的。同时你会看到农村中年女性操的心,跟我们通常以为的含辛茹苦、默默无闻不一样,农村女性有农村女性的智慧。所以你在《野望》里面能够充分认识到一位农村女性的丰富情感,她的百转千回,她的心思缜密,她的忧心忡忡。她怎么样把家里的各种关系平衡好,她的忧伤、惆怅,付秀莹都非常细腻地写出来了。我很欣赏作家对一个人复杂处境的理解力,付秀莹对乡村人事关系的理解是我很喜欢的”。在张莉看来,这部小说书写了中国农村女性生活中所发生的变化,一些女性开始慢慢自立,或者说找到了主体性,它也是生活现实的一部分,“小说家可能没有那么有意识地往这个主题写,但是你在新的时代或者新的乡村风景里边可以看到这些变化的枝桠。这种精神上的变化,尤其是男女关系理解上的变化,实际上在今天的中国乡村生活中是非常重要的。《野望》通过翠台的视角,在乡村的权力关系或者人物关系里,发现女性的生活、女性的情感、女性的理解已经变成非常重要的力量,这也是新时代乡村变化的一个部分”。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总编辑韩敬群也来到了活动现场,他表示,“从《陌上》到《野望》,虽然书名同样都是从中国诗词里面获得的灵感,但是书名的变化,大概也可以看出付老师创作风格的转化,她在从清新柔美向开阔远大演进发展。我觉得风格的演进是她对自己的要求,当然也是一个作家适应时代变化的要求,包括乡村变化的要求。付老师忠实于她笔下的人物、忠实于身处的时代、忠实于自己的内心,她要用自己的笔写出她挚爱的乡村在新的时代里发生的新的变化,所以让《野望》这部小说在很多方面,在思想深度上、艺术造诣上,都超越了《陌上》,这是她一直对自己不断要求的结果。我在这里特别祝贺付老师,也祝福《野望》能不断收获它的新的荣誉。”
活动的最后,付秀莹对各位评论家和读者的鼓励和支持表示由衷感谢,她表示,“在《他乡》出版之后,我立刻开始了《野望》的写作,几乎没有停笔。那时候状态非常好,像是一个人在长跑,不断地跑,没有停下来,我感觉自己还有很大的爆发力,但这时候我又是放松的。有了两部长篇的积累,以及诸多师友对《陌上》的肯定,重新再写芳村,我非常放松,没有得失心,没有胜败之心,我要真正地、诚恳地、自然地、朴实地表达出我的村庄的日常。乡村的日常肯定不是紧绷的,是放松的,是自然流淌的,是亘古如新的,它是一个巨大的存在、一个平凡的存在,然而它又是一个伟大的存在。这样的日常需要作家特别平常心地去书写”。
撰文:王昊
编辑/韩世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