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党百年献礼档持续整个上半年，随后几乎无缝对接东京奥运，这两大主题霸屏将近七个月，客观上造成2021国剧档期超级拥挤：8日奥运收官，《扫黑风暴》《理想之城》《你是我的荣耀》《笑傲江湖》《与君歌》等大剧“井喷”，本周《乔家的女儿》也将加入战场。这些剧目放在过去，都是各自领跑、需互相避让的“爆款”种子选手，但眼下，它们不仅在视频平台同步下场厮杀，甚至出现了诸如东方卫视黄金档一晚先播两集《理想之城》再播一集《扫黑风暴》的“双剧排播”景象。再算上之前7月预热的《北辙南辕》《玉楼春》《我在他乡挺好的》，以及官宣定档8月底9月初的《云南虫谷》《余生，请多指教》……如果说这是史上第二“内卷”暑期档，恐怕没人敢跳出来自称第一吧。
虽说是释放存量压力，但此番大剧“火并”也非简单粗暴。最终下场的作品，都能看出细分的差异化市场诉求，无论题材还是目标观众，并非完全拥挤在同一赛道。目前的数据和口碑很有导向意义：一是导演、演员名气的拉动力量非常有限，相反，当剧的品质有偏差时，名气的反噬力量更大，例如《北辙南辕》；二是套路令观众厌倦，例如几部古装剧按去年的爽剧模式照方抓药，结果全部“扑街”，《理想之城》的职场斗争戏、男性群像戏都很好看，但开局孙俪一天之内工作背锅、感情背叛的大女主逆袭戏套路“劝退”了不少人，值得创作者反思；三是事实证明，高纯度的类型剧观众最愿意买单。这场缠斗中领跑的《扫黑风暴》和《你是我的荣耀》，前者破案织网极尽晦暗复杂，被戏称为“话少钱多”的男性目标观众纷纷入坑，会员拉动数量惊人，后者则极简到几乎没有复线甚至情节，只管一路撒糖，喜欢甜宠的女性观众无比熨帖，本周一晚八点开放超前点播大结局，腾讯视频因页面“崩溃”上了热搜。
市场足够大，观众很识货，好剧硬通货。今年暑期档这难得一见的大剧“硬碰硬”，客观上检验出在有充分选择的情况下，人们最愿意把宝贵的时间花在谁身上。
“扫黑”赢在复杂，“荣耀”胜在简单
《扫黑风暴》的尺度之大，出乎意料更让人兴奋。黑恶势力如何嚣张犯案、黑警如何充当保护伞、弱势群众如何惨遭迫害、中央督导组如何与地方势力博弈，无不用最锋利的视觉语言直逼真实，很难相信这样一部充满“迷雾”调性的剧集不仅仅在网络平台看到还可在央视、一线卫视上星播出。
事实上，该剧正是一部向扫黑除恶专项斗争致敬之作，中央政法委主导并在幕后提供了大量创作支持。记录的意义，在于警醒。从2018年至2020年，国家开展了“扫黑除恶专项斗争”，打掉众多涉黑涉恶团伙。对普通民众来说，可能难以切身感受到这一行动的重大意义，但《扫黑风暴》通过对孙小果案、操场埋尸案、湖南文烈宏涉黑案、湖南黄鸿发案等轰动性案件进行取材改编，转化成高度专业化、类型化的商业作品，呈现出地方黑恶势力与当地保护伞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及其猖獗罪行。用真实“痛感”使观众与受害者强烈共情，并提高对黑恶势力大小罪行的警惕警醒，从而真切感受到扫黑除恶的必要性，以收到预想的全民影响力。
其实，从今年的建党百年献礼剧创作就可以明显感觉出，此类“自上而下”主导的主旋律创作已经改变了过去的命题式、宣教为先的功能性理念，主管部门愿意主动倾听观众、特别是年轻群体的需求，尊重艺术创作规律，给予创作者扶持和自由。思想转变，连最难拍的党史剧都迸发出《觉醒年代》这样的YYDS，“扫黑”出手即成台网双平台风暴，更是水到渠成。数据显示，截止16日，《扫黑风波》播放量达8.4亿次，是腾讯视频近两年最受男性用户喜爱的原创剧，且达成腾讯视频电视剧首播会员用户吸引力新峰值。
暑期另一大赢家《你是我的荣耀》与《扫黑风暴》有异曲同工。“甜宠剧”一度被认为是迎合低龄年轻女性，在现实题材剧处于鄙视链低端，但“荣耀”做到了令人尊敬的专业度，粉红细节武装到牙齿，大批成熟女性观众也奋起追剧。如果说“扫黑”好看在复杂，“荣耀”则赢在简单：就是一个中学时期的女明星暗恋男学霸遭拒，工作后双向奔赴的爱情故事。几乎没有男二女二复线，男女主奔爱路上也没有障碍、反转，唯一的所谓“波折”就是前女友一共出现了两场戏，目的也仅限于铺垫男主对女主的爱后知后觉。那么32集的篇幅，靠什么展开呢？几乎都是恋爱中让人嘴角上扬的小心思、小情绪、小甜蜜，高提纯的甜宠。男女主都是有职业荣耀的自信青年，追爱也大方开朗，颜值和情商旗鼓相当，台词有趣又不按套路出牌，再加上父母、经纪人、领导甚至狗仔队全员助攻。这里没有“扶弟魔”、渣男、首付款等狗血情节添堵，就是好看有趣的一对璧人，谈了一场赏心悦目、治愈一切不开心的恋爱。当观众在现实中求而不得的完美爱情在剧中得到了全部满足，连杨洋僵硬的演技都被“拯救”了——这应该是他近年演技被吐槽最少的一部作品。
《理想之城》大女主逆袭戏套路“劝退”观众
作为职场剧，《理想之城》的开局很有野心。最好看的是一群男演员坐在办公室里开会。于和伟、赵又廷压阵，其他与会人员即便叫不上名，也都是脸熟的黄金配角，个个演技在线，话有机锋，一场砸伤领导的重大安全事故，自保和利益的几轮暗中权益后不动声色就各自分摊了责任——每个人都担一点，再大的责任都变小了。除了职场暗战好看，金句也不少，“每一张造价表，都是一张关系表”，“当领导的，可以给你拍桌子；做执行的，还是先解决问题”，“大家都混，你不想混，又爱较真，这口锅，就容易砸在你头上”。女主角孙俪也够拼，坐地铁通勤时流口水，走路带风像假小子，全素颜，在她身上看不到容貌焦虑。
但是，各方面都看起来全力以赴的《理想之城》为什么目前收视并不理想？根本原因恐怕并非《扫黑风暴》分流，而是一部底子不错的职场群像戏，非要按照大女主的套路来讲故事。孙俪扮演的女主角兢兢业业，找到了工地事故真正原因，却莫名其妙背了黑锅，被开除后又目睹男友出轨女上司，一夜之间霉运全落到她一人头上。同时，她的卑微单纯被赵又廷扮演的男主角看在眼里，暗中辅助……两人的磨合对抗，是理想主义和现实世故的交锋，然而被放置在大女主绝地求生的套路之中，所有精彩的职场剧情沦为替大女主逆袭铺路，甚至为了表现女主角的悲惨，不惜编出让造价师为事故背责的“强扭”情节。这样的套路安排，难免让观众对后来的情节发展失去好奇心和代入感。“大女主”从古装到现代的衰落已是不争现实，即便孙俪拼尽全力，也无法挽回观众的疲惫。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杨文杰
编辑/弓立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