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标题里有一道简单的数学题：一盒药收3元钱回扣，3年时间医师要开多少盒才能拿到12.5万？

答案是，35962盒。

3年时间，全年无休，每天也要开30多盒。如果再去掉节假日、医师出差等时间，几乎每一个找该医师看病的病人都能分到一盒。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药就算不是仙丹，也称得上包治百病了。

这款神药，是步长制药(603858)旗下产品步长脑心通胶囊，医师是河南商水县人民医院内科主治医师王某某。

曾经因“董事长斯坦福行贿事件”而被热议的步长制药，又一次惹出行贿问题。据媒体梳理，这已经是5年来第8次了。

开一盒脑心通拿3元回扣

步长制药5年内8起行贿案

近日，裁判文书网上公布了一则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案的刑事判决书，判决书显示，商水县人民医院内科主治医师王某某，自2016年以来，利用开处方的职务便利，非法收受陕西步长制药有限公司销售业务员苏某药品回扣款12.5万元。2019年10月31日，王某某被刑事拘留。

陕西步长制药有限公司，是上市公司步长制药的全资子公司。

据王某某开药数据表、国药控股周口有限公司药品数据表，王某某2016至2019年间开具步长脑心通胶囊35962盒。

最终，商水县人民法院判处王某某犯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免予刑事处罚。王某某违法所得人民币12.5万元予以没收，由收取机关上缴国库。

按照35962盒脑心通，回扣款人民币12.5万元计算，医师每开一盒药可以拿到3.2元回扣。

就在一年前，贵州湘潭县疗系统曝腐败案曝光，牵扯出湄潭县人民医院和中西医结合医院的42名医生，受贿额度高达200万余元。步长制药牵涉其中，无独有偶，仍然是陕西步长制药有限公司。

该腐败案中，主要行贿人之一唐某某，行贿金额高达50万，其的身份正是陕西步长制药有限公司、遵义同泰中医药有限责任公司、海南康宁药业有限公司、江苏先声药业有限公司的医药代表。

判决书显示，唐某某按照药品每盒/支0.5元至3元不等的价格，给予医务工作人员回扣，与脑心通回扣金额基本一致。

医药行业行贿案件屡见不鲜，今年4月，中国裁判文书网公布了浙江省丽水市中心医院原麻醉科主任雷某某受贿案，雷某某利用职务之便，收受回扣共计332万元。行贿方，则涉及恒瑞医药、扬子江药业两大知名药企。

而步长制药的行贿之风，颇有上梁不正之风。

步长制药是一家家族企业，由赵步长、赵涛父子联合创办，2001年成立，2016年11月上市。主要产品为心脑血管疾病中成药，也覆盖妇科用药等其他领域。

2002年，步长制药原董事长赵步长，向时任国家食药监局长郑筱萸行贿1万美元，根据当时汇率，折合人民币8.277万元。郑筱萸则帮助步长脑心通这一产品，从“地标”升为“国标”。

2019年5月，步长制药董事长赵涛向升学顾问威廉·辛格支付了650万美元，使其女儿Yusi Zhao在2017年以帆船选手的身份被斯坦福大学录取。

除了这两则轰动业界的行贿案，从2015年至今，步长制药至少8次被卷入行贿案中。

“神药”步长脑心通

过审靠行贿、售卖还要靠行贿

不难看出，不管是向政府官员行贿，还是向医生行贿，步长脑心通都是主角。屡涉行贿的陕西步长制药，正是开发、生产脑心通的经营主体。

日前，步长制药发布了2020年半年报，数据显示2020年上半年，公司营收为70.35亿，陕西步长制药贡献了19.2亿元，可见步长脑心通是步长制药最重要的产品。

半年报中称，除了步长脑心通，公司以“脑心同治论”为理论基础，培育出了7项主要产品，2020年上半年7项产品的合计收入达48.35亿元，占总营收比例超过68%，堪称“步长七龙珠”。

七龙珠分别为：脑心通胶囊、稳心颗粒、丹红注射液、谷红注射液、复方曲肽注射液、复方脑肽节苷脂注射液、银杏蜜环口服溶液，治疗范围涵盖中风、心律失常、供血不足和缺血梗塞等心脑血管疾病。

脑心通胶囊的发明人，正是步长制药的创始人赵步长，按找赵氏父子的说法，自己和孙思邈是同宗，脑心通胶囊“是第一个把植物药和动物药有机结合用于治疗心脑血管疾病的现代中药”，而将蚯蚓入药，是因为蚯蚓能够钻透坚硬的大地，于是联想到疏通血管……

如果真是有益无害的药品，病人吃了也没什么，然而今年4月10日，国家药监局发布公告，要求对脑心通制剂(包括片剂、胶囊剂、丸剂)说明书【不良反应】【禁忌】和【注意事项】项进行统一修订。

根据国家药监局要求，步长制药需要在说明书中增加至少16个不良反应，包括：恶心、呕吐、腹胀、腹痛、腹泻、腹部不适、便秘、口干、头晕、头痛、皮疹、瘙痒、心悸、呼吸困难、潮红、过敏反应等。

根据公告，脑心通将禁止用于“对本品及所含成分过敏者”。在注意事项中，除了建议饭后服用，还明确了两类人群慎用：

①有出血倾向、行经期妇女，

②使用抗凝、抗血小板治疗的患者、脾胃虚弱者及过敏体质者。

而在此前的脑心通说明书中，不良反应尚不明确，禁忌只有孕妇禁用，注意事项也只有胃病患者饭后服用。

这份公告，发布在王某某受贿案之后，不知道王某某为了回扣开出的3万多盒脑心通中，有多少盒交给了不适用的患者。

此外，2017年4月，脑心通胶囊中丹参酮ⅡA含量检测不合格被相关部门曝光。2017年7月，脑心通胶囊被消费者投诉发现类似毛发的不明物质。

步长制药另一款主打产品丹红注射液也已被列入重点监控名单，甚至可能面临停用风险。据悉，步长制药的丹红注射液至少在11个省(区、市)26次被预警(严格监控)、限制使用。

半年销售费用36.8亿

著名经济学家宋清辉曾指出，医药行业公司的市场及学术推广费一直都是商业贿赂的高发区。

而步长制药就是一家对学术推广极为热衷的企业。

2011年，步长制药销售费用为24.45亿元。此后，步长制药销售费用呈现几何增长，到2019年，已高达80.81亿元，销售费用占当期营收的比例也由2011年的41.64%增加至2019年的56.68%。2020年上半年，销售费用为36.84亿元，占当期营收的52.36%。

即便是在销售费用较高的医药领域，步长制药的销售费依然畸高。2019年，A股198家上市制药企业平均销售费用为10.3亿，步长制药销售费用是行业平均数的8倍。

而高额的营销费用，主要用于市场、学术推广及咨询。

2019年，76.5亿元销售费用于市场、学术推广及咨询，占比94.66%；2020年上半年，34.88亿元销售费用于市场、学术推广及咨询，占比94.68%。

上交所曾就步长制药2018年的销售费用下发问询函，步长制药回复称，公司在2018年度共组织市场活动1.9万余场，组织市场调研2.3万余场，组织学术交流活动2万余场。

照此计算，步长制药2018年全年组织活动6.2万场，平均每天组织活动170场，每天花费2050万进行推广。

但斥巨资做销售并未给步长制药带来高收益，与销售成本的平稳上升相比，公司的盈利增速则如同过山车。

2011年，步长制药营收增速高达42.03%，2018年跌至-1.44%。今年一季度，营收增速进一步下滑至-8.46%，二季度有所回升，半年同比增加9.85%。

同时，公司2015年归母净利润增速高达167.2%，2016年断崖式下滑至-49.97%，2019年仅为3.05%，2020年上半年为12.86%。

另一方面，与营收占比超过50%的销售费相比，步长制药的研发费一直从未超过5%。2020年上半年，公司研发费用不足1.8亿，销售费用是当期研发费用的21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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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樊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