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8日国际博物馆日当天，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与国际博物馆协会发布研究报告指出，由于新冠疫情的影响，全球8.5万座博物馆已经陆续在不同时间段关停，占总数的90%，其中近13%的博物馆可能永久结业，相当于全世界每八个博物馆中，就有一个熬不到疫情结束。

今年3月初开始，美国各地的博物馆被迫闭门谢客，大多数的博物馆不得不在几天内匆匆贴出停业告示。谁曾想，这一停摆至今已是两月有余，各个博物馆需因应疫情最新形势重新调整应急运营策略。在无限期停业的情况下，如何照顾好藏品和场地，同时又确保工作人员的身体健康？在缺乏门票、零售、场地出租等其他收入来源的情况下，如何支撑起博物馆的日常运维？万一经营无以为继，展品又将流向何方？每一个问题对博物馆的管理经营而言，都是一场大考。

冷清的150岁生日

日前，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以下简称：大都会博物馆）宣布重新开馆的时间将推迟至8月中旬以后。作为疫情期间纽约的博物馆风向标，大都会博物馆于3月12日起闭馆，原定于7月1日起重新开放。目前，大都会博物馆年内的所有导览、论坛、音乐会以及其他活动也一并取消，主要靠一系列线上导览活动与公众保持联系。

今年4月13日，是大都会博物馆的150周年纪念日。与往年相比，今年的博物馆分外冷清，博物馆的员工却并未因此清闲。Carolyn Riccardelli是获得新工作任命的四名主要员工之一，在停摆期间，他们负责大都会博物馆里浩瀚馆藏的检测、保护和贮藏工作。Carolyn对Artnet表示：“在遥遥无期的闭馆期间，你不能就这么把展品丢在那里就算了，你还需要对他们做些必要的检查。”这些工作人员会对展品安全和存储设施进行检查，查看泄漏监控，确认展品没有受到虫害或者温度、湿度变化的影响，甚至连博物内的锦鲤池也在检查范围之内。工作之外，Carolyn常常会观赏一幅由大都会博物馆购于1871年的作品，它是Anthony van Dyke绘制的名画《圣罗莎莉为巴勒莫瘟疫祈祷（Saint Rosalie Interceding）》。这幅画是艺术家在西西里岛时为了记录当时巴勒莫地区暴发的鼠疫事件而创作的，当地人认为，是守护神圣罗莎莉在瘟疫暴发时庇佑了这座城市才让人们幸免于难。“尽管我不信教，但我一直忍不住停下来看着她。”Carolyn说：“她是在瘟疫中护佑了巴勒莫的人，而现在欣赏这幅画，正是时候。”

资金就是生命线

几乎是一夜之间，过去数十年甚至几十年都未曾停摆过的世界各地展览都被无限期推迟再推迟。由于航空日程受到波及，博物馆的藏品搁浅在世界各地，甚至连一个预定归还的日期都无法确定。费城宾夕法尼亚美术学院院长Brooke Davis Anderson表示：“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而博物馆本来就是众所周知的‘慢性子’机构，更是显得无所适从。”在一切停摆的情况下，最火烧眉毛的莫过于用以维持博物馆“生命”的运营资金问题。

与享受政府补贴的欧洲同行相比，主要依靠门票和慈善捐赠生存的美国博物馆受到的影响更大。美国博物馆联盟（AAM）调查数据显示，美国有近三分之一博物馆在疫情开始前就已经处于亏损或接近亏损状态，疫情结束后近三分之一的博物馆或永久关门。通常情况下，门票、馆内餐厅的收入和活动场地的租赁，可以给博物馆带来30％的收入，而在机构闭门谢客期间，这部分的收入无疑会亮起红灯。此外，SMU艺术数据咨询公司的主管Zannie Voss向artnet透露，根据一项2016年的调查显示，一般博物馆日常只会留有1.5个月的运营资金，这个数据更足以说明博物馆在两个月完全没有收入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

而这次疫情大流行来临的时机也特别棘手。通常各大博物馆机构都会在春季举行大型筹款活动，因此四月常常被称为艺术界的“盛大节庆”。但随着今年的活动大多踩了急刹车，筹款情况已然十分不理想。除此之外，大型博物馆机构因为声誉和资源更优，在以往的筹款活动中往往“赢家通吃”，总能筹到更多的运营资金，而小型博物馆则相对弱势。在疫情危机的催化下，尽管小型博物馆才是更需要被伸出援手拉一把的人，但考虑到善款的稳定和有效利用，这种不公平的现象或进一步加剧。纽约Kitchen博物馆首席策展人Tim Griffin评论认为：“十年来，我们一直看到大大小小的博物馆机构在经历着市场化的筛选、淘汰和整合，我相信疫情会将这一切推向极致。”

尽管有人认为这次疫情带来的经济萧条似乎与2008年经济危机没有什么两样，觉得也是“熬一熬”就能过去，但事实并非如此。2008年经济危机的时候，各大博物馆机构争相组织福利拍卖，低价出租活动空间，减少每年举办的展览数量，并更多地依靠博物馆原有的馆藏而非昂贵的藏品借贷来展览，打出了一套开源节流的“组合拳”。但就今年的情况而言，沃克艺术中心前主任Olga Viso表示：“上面提到的所有的开源节流的缓冲办法，甚至是储备和可支配的资金，在许多机构中其实早已用遍和耗尽了。”他说：“不然我们甚至都活不到今天。”

他救？自救？

为了帮助面对财务危机或面临动荡的博物馆机构，美国艺术博物馆馆长协会（AAMD）在本周通过了一系列决议，允许博物馆机构在未来的两年中，可以使用受限资金来支付暂时歇业期间的运营费用。同时，一些博物馆正在征询赞助人的意见，希望通过放宽对捐赠资金的使用限制，以便他们可以用来支付日常运营的成本。达拉斯纳舍尔雕塑中心的负责人Jeremy Strick表示，他的一位长期捐助者打电话给他，问他是否在雕塑中心关停期间给兼职人员支付了薪水，并表示如果随着事情发展一切未见好转，他愿意伸出援手。

此外，3月24日，大都会博物馆在网上启动了“国会拯救文化圈”（CongressSaveCulture）的提倡，提议将联邦救济金发送给非营利文博机构，对处于金融风险中的艺术机构注资40亿美元，作为国会通过的2万亿美元刺激计划的一部分。大都会博物馆总裁兼首席执行官Daniel Weiss在声明中表示：“文博组织之所以重要，不仅是因为艺术为生活带来了价值，这些机构还推动了旅游业并创造了就业机会。不能低估文博机构及其雇员对政府救济的需求。”

据悉，如果博物馆濒临倒闭，一些博物馆会采取拍卖藏品的方式来维持生存。三年前，位于马萨诸塞州的伯克希尔博物馆曾把20多件藏品交给苏富比拍卖行，最终拍得5300万美元的收入用以支持其翻新计划和未来运营所需的6000万美元成本。据国际博物馆理事会理事长Peter Keller对纽约时报表示，如果最终博物馆不幸彻底倒闭，国际上暂时目前没有通用的处理博物馆倒闭的善后准则。法国对国家的收藏品标明了“不可出售”，而荷兰的《博物馆文物出资指南》则要求清点藏品，然后把捐赠品还给捐赠者，由政府出资购买的藏品要提供给其他的荷兰博物馆等。欧洲博物馆组织网络秘书长Julia Pagel还指出，博物馆不是单个藏品的存放地，有些博物馆的藏品之间还存在相互联系，如果相互之间被拆散或者卖掉，藏品共同组成的历史语境或面临缺失。

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

编辑/樊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