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企业家阿达尼（Gautam Adani）这一年可谓坐上了过山车。

一年前的2月，他的身家快速登顶亚洲首富，并不断超越比尔·盖茨和法国首富伯纳德·阿诺特，在8月成为全球第三大富豪。然而，很快他遭遇机构的做空，不仅财富迅速缩水、信誉和经营受损，甚至连累了“印度崛起”。

在企业债价格持续下跌后，阿达尼集团（Adani Group）于2月16日和2月21日通过多家银行召开会议，试图稳定投资者对其债券的信心。

此前，美国兴登堡研究（Hindenburg Research）的做空报告指控阿达尼集团不当利用离岸避税天堂和操纵股票，并对其高债务水平表示担忧，引发阿达尼旗下公司股债均持续大跌，集团旗下7家公司的市值自1月24日报告发布以来，已累计蒸发了1200多亿美元（约合8230亿元人民币），旗下债券收益率飙升至两位数，增加了公司的借贷成本。

不过，虽然该集团的股债齐跌确实引发市场持续担忧其后续债务违约风险，但眼下，不论是印度本土银行还是一些国际大行，对阿达尼集团的整体风险敞口尚且可控。

资产仅为净债务的约1.9倍

据外媒援引知情人士消息称，阿达尼集团已委托多家银行在接下来一周内代表阿达尼集团、阿达尼绿色能源（Adani Green Energ.y Ltd）和阿达尼传送（Adani Transmission）与其债券投资者举行会议。巴克莱、法国巴黎银行、星展银行、德意志银行、阿联酋国家开发银行（Emirates NBD Capital）、荷兰国际集团、三菱日联、瑞穗银行、SMBC日兴和渣打银行正在组织会议。

根据阿达尼集团发给投资者的文件，集团首席财务官（CFO）辛格（Jugeshinder Singh）和集团公司财务负责人米斯拉（Anupam Misra）出席2月16日的电话会议。

稍早，阿达尼集团旗下公司在交易所的公告中仍坚称，公司没有重大再融资风险，也没有短期流动性需求，短期内也没有重大债务到期。据悉，包括全球最大的资产管理公司贝莱德等机构，全球至少有200家金融机构持有阿达尼集团累计80亿美元的债券，其中大多数在做空报告发布后陷入困境。但在上述公告文件中，阿达尼集团称，截至去年9月底，该集团的债务偿付比率为2.03倍，截至12月31日，其现金余额增至39亿美元。

根据彭博对该集团数据的计算，阿达尼绿色能源尤其严重依赖债务融资，在截至去年9月的过去12个月内，其债务总额升至息税折旧摊销前收益（EBITDA）的11倍左右，高于其他旗下公司。同期数据显示，阿达尼传送的债务总额约为EBITDA的5.8倍，旗舰企业Adani Enterprises Ltd.的相关倍数也达到4.9倍。但相应的，根据集团数据，该集团的七项主要业务（包括港口、水泥和电力）的合并资产仅为净债务的约1.9倍。

市场对于阿达尼集团的表态不是特别买账。评级机构标普全球和穆迪本月将该集团旗下部分公司的前景从稳定调整为负面。穆迪将阿达尼绿色能源的Ba3评级前景从稳定下调为负面，指出在截至2025年3月的一年中，其“重大”再融资需求约为27亿美元，但“其信贷指标显示，公司无法管理好融资成本的任何实质性增加”。标普也对阿达尼港口和经济特区有限公司（Adani Ports&Special Economic Zone Ltd.）和阿达尼电力有限公司（Adani-Electricity Mumbai Ltd.）的前景进行了修订，警告“新的调查和负面的市场情绪可能会导致其融资成本增加，并减少融资渠道”。

此外，彭博汇编的数据显示，尽管该集团今年面临到期债务有限，但截至明年年底，该集团仍有超过20亿美元的债券和45亿美元的过渡性贷款即将到期。

资产管理公司东方汇理（Amundi）的新兴市场固定收益联席主管斯特里戈（Sergei Strigo）表示：“在现阶段，对投资者而言，这不仅仅是阿达尼集团支付能力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这次的危机还引出了其公司层面的治理问题，这一问题在某个时候需要得到解决。”分析机构Lucror Analytics的高级信贷分析师Leonard Law表示，即使只有旗下一家公司的融资渠道“严重恶化”，都可能会引发整个阿达尼集团的债务雪崩。“任何一家旗下公司的流动性紧缩都可能对整个集团的融资渠道产生连锁反应。”他在近期的报告中写道。

阿达尼掌控着自己创建的阿达尼集团。集团业务横跨采矿、能源、物流等行业，由7家上市公司组成，截至去年8月30日，总市值超过2515.1亿美元，由此他的财富排名全球第三位。与此同时，阿达尼集团近年来的快速扩张早就被警示过风险。

去年8月，惠誉旗下信贷研究机构Credit Sights警告称，阿达尼集团“杠杆化严重”，主要是通过债务融资来扩大现有和新业务的投资。彼时这份看空报告发布后，阿达尼集团并未作出回应。

银行对阿达尼的风险敞口暂时可控

眼下，除了债务违约风险，市场还十分关注印度银行在阿达尼集团的风险敞口。

穆迪的高级分析师Rebecca Tan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印度银行对阿达尼集团的风险敞口不足以严重影响其信贷质量。“我们估计，他们对阿达尼的风险敞口不到银行总贷款的1%，公共部门银行的风险敞口大于私营部门银行。并且，这种风险敞口还是分布在各个银行之间的，大部分风险敞口也都是以阿达尼的运营资产或正在实施项目为抵押的，而不是以公司作为抵押。此外，过去几年，印度企业整体去杠杆化，使得印度银行持有的企业贷款的总体质量保持稳定，整体提升了的资本缓冲和盈利能力也将使印度银行能够更好地吸收风险敞口中的任何潜在损失，而不会严重损害其信贷实力。”她称。

但她同时表示，鉴于阿达尼集团持续的股债下跌，该集团后续从国际市场上获得资金的能力可能会受限，印度国内银行可能成为其主要资金来源。这意味着，印度银行对阿达尼的风险敞口可能会从当前水平增长，从而增加印度本土银行面临的风险。不过，这反过来也能增加银行对贷款的“定价权”。

此前，印度央行也曾指出，印度银行、非银行对阿达尼集团的风险敞口不是很大，且具有弹性。印度国家银行（SBI）此前披露，截至2023财年第三季度末，阿达尼未偿贷款敞口为其净债务的0.88%，约2700亿卢比（32.7亿美元），其中大部分以现金资产为担保。巴罗达银行也披露，其总风险敞口约为大型风险敞口框架（LEF）上限的四分之一，即截至2023财年第三季度末，约为540亿印度卢比，占阿达尼集团净债务的0.60%。印度工业银行（Indus Ind Bank）也表示，对阿达尼集团的风险敞口并不令人担忧。

除了印度本土银行，全球大行也在梳理对阿达尼集团的风险敞口。

根据阿达尼的说法，与其有关联的欧洲银行包括瑞银、瑞信、德意志银行和巴克莱银行。瑞银首席执行官拉尔夫·哈默斯（Ralph Hamers）表示，该行在阿达尼集团的风险敞口并不值得担忧。“我们不能对客户置评，但我不会对此感到担忧。”他称。虽未公布具体数据，意大利联合圣保罗银行（Intesa）也表示，对阿达尼的风险敞口很小。据悉，巴克莱、瑞信、花旗等国际大行正梳理阿达尼相关风险敞口，并寻求通过一系列方法来降低亏损风险，其中包括要求增加抵押品、暂停接受阿达尼旗下公司证券作为财富客户保证金贷款的抵押品等。

阿达尼集团是印度总理莫迪着力培养的“国家冠军企业”之一，也是印度经济发展模式的透视镜。目前风暴未止，美媒认为，“阿达尼与印度经济的共生关系正面临考验”。（后歆桐）

编辑/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