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2020年的最后一刻，你都想象不到会看到怎样的新闻。

谁也没有想到，2020年12月31日，居然等来了郭敬明和于正的道歉。

微博截图

迟来的道歉

“时间过去了十五年，这个错误一直伴随着我，从我年少，到青年，到如今马上走向四十岁的人生中点。”郭敬明提到，抄袭事件对自己来说，像是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口”，“不敢撕开，也不敢面对”。

2006年，法院判决郭敬明的小说《梦里花落知多少》抄袭庄羽的小说《圈里圈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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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郭敬明的说法，法院当时所作判决对其有两个要求：其一是赔偿庄羽20万元；其二，在《中国青年报》上公开道歉，或者直接将判决书内容刊登在报纸上。

虽然赔偿早已做出，但公众迟迟未等来郭敬明的道歉。

郭敬明说，法院做出判决后，自己一度很反抗，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当时的我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于是在律师问我选择写道歉信还是刊登判决书的时候，年少轻狂的虚荣和抗拒让我选择了逃避道歉，以直接在报纸上刊登判决书来履行法律惩罚。”

这应该是实话。

毕竟就在被法院认定抄袭后的第二年，2007年，由郭敬明任编剧之一的电视剧《梦里花落知多少》播出。海报显示，该剧改编自郭敬明的同名小说及庄羽《圈里圈外》。

电视剧《梦里花落知多少》海报

而对于胜诉的庄羽来说，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境遇。

庄羽曾经在节目里提到自己当年起诉郭敬明后遇到的困境——“媒体炸了，纷纷报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作者如何炒作；互联网上，到处是对我的羞辱、谩骂和攻击”。

但庄羽没有退缩，为了维权，她甚至辞掉了工作，庄羽说：“我要的是讨回一个公道”。

15年后，庄羽才等到郭敬明的道歉。对此，她通过微博表示接受道歉，并建议将两部作品收益合并在一起成立反剽窃基金。郭敬明也称，会按照庄羽的提议，“一起成立基金，希望可以为创作者们创造更好的原创环境”。

“血一般的教训”

2014年，类似的剧情也在上演。

于正担任编剧的古装剧《宫锁连城》热播，作家琼瑶发布公开信，称《宫锁连城》的主线及主要情节发展涉嫌抄袭自己的作品《梅花烙》，并随之上诉。

2015年12月，琼瑶起诉于正侵权一案历时19个月终于尘埃落定，于正被判公开道歉，琼瑶获赔500万元。

判决后，败诉的于正虽迟迟未道歉，但2018年4月，北京市第三中级法院对此案进行强制执行，在《法制日报》上刊登判决主要内容，所需费用由于正承担。

2020年12月31日，于正就《宫锁连城》侵犯《梅花烙》版权一事向琼瑶道歉。

资料图：于正 张浩 摄

他在微博中称，这份道歉现在才来，并非自己不愿意承认错误，而是缺乏足够的勇气。

“我知道错了，用了六年正视了这个错误。”于正说，“这六年里我并非大家眼中的一帆风顺，生活、事业都要从零开始，承受了巨大的压力，除了给您(指琼瑶)的赔款之外，我还面临平台、投资方等一系列的赔偿，这是对我最好的惩罚，也是血一般的教训。”

他表示，希望有机会向琼瑶当面道歉，同时也向所有原创者道歉、合作伙伴道歉。“也希望我的经历能为每一个创作者带来警示，敬畏原创、尊重法律！”

随后，于正宣布，退出《我就是演员3》，“潜⼼回归创作”。

抄袭者的压力

“两人都是时隔多年才道歉，一定程度上说明他们法律观念淡漠。”中国文字著作权协会总干事张洪波在接受中新网记者采访时认为，这其实是“迫于舆论压力、社会压力作出的道歉”。

这里提到的“舆论压力、社会压力”的起点大概就是几天前的“联合抵制”事件。

微博截图

12月21日，111位编剧、导演、制片人、作家联合呼吁，严厉打击和惩处有抄袭剽窃违法行为的编剧、导演，媒体平台应主动拒绝这些有劣迹且不加悔改的创作人。此后又有45人加入第二批联名签署名单，共计156人参与。

签名的百余人包括琼瑶、束焕、汪海林、白一骢、高群书等知名影视从业者，而被点名的“有抄袭劣迹的编剧、导演”就是郭敬明和于正。

12月30日，据央视报道，136位网络作家联合发出倡议，其中包括“拒绝跟风、抄袭、侵权盗版等行为，不唯点击量论英雄，加强精品化创作”。

张洪波认为，两人的公开道歉“对规范行业发展有一定意义”。

而从法律角度看，北京市律协著作权法律专业委员会主任、北京市中永律师事务所律师王韵认为，“之前拒绝道歉、之后主动道歉”的行为可看作是他们“对曾经错误行为的一种承认和补救”。

资料图：郭敬明

建议设立“黑名单”制度

同时，王韵在接受中新网记者采访时也表示，“与之前相比，我国对著作权法的保护日趋完善，尊重版权、尊重作品、尊重作者的理念正逐步深入每个人的意识。”

张洪波也指出，近年来加强版权保护的一系列措施也给这些“抄袭者”造成了不小的压力，同时对行业产生了警示作用。

记者梳理发现，近年不乏类似的案件出现在公众视野。

《锦绣未央》书封

仅以2020年为例，4月，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通报了2019年度北京法院知识产权司法保护十大案例，其中“小说《锦绣未央》”侵权案等入选。法院认为，该案是新技术条件下大规模抄袭的典型案例，被告周某的一部小说分散抄袭了12位知名作家的16部小说。

6月，潇湘冬儿在微博就《楚乔传》抄袭一事向《斛珠夫人》作者萧如瑟发布道歉声明，并表示将按照法院判决，做出应有的赔偿，并立即删除书中抄袭《斛珠夫人》的15处文字内容。

此外，张洪波告诉记者，《民法典》2021年1月1日起施行，其中的侵权责任编，通过对侵权人侵权责任的追究，落实了对各类民事权利的保障；新《著作权法》也将于2021年6月施行，强化了版权的行政执法、处罚力度。

至于如何避免类似郭敬明、于正的侵权人在判决多年后才公开赔礼道歉的情况，张洪波建议，加快版权社会信用体系建设，同时有关部门设立“黑名单”制度，相关出版机构、影视机构、媒体、投资人、高校科研机构谨慎与他们合作。“对这些顽固不化没有法治观念的污点编剧、侵权人，要形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局面。”

文/记者 宋宇晟

编辑/弓立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