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普利兹克奖的桂冠落在了这位中国建筑师——刘家琨的头上。他,一个在废墟上吟诗的造梦者,用混凝土、砖石和钢铁,谱写着属于东方大地的建筑史诗。
他与他的建筑一样,充满了故事感和岁月感,人们或许都会被他的建筑吸引或感动,但却很少听得到他在各种聚光灯下慷慨陈词。在网红与流量无处不在的当下,刘家琨就像一位真正的武林高手,藏身于闹市,脚踩着泥土,飞花摘叶皆成剑气。
刘家琨的建筑,是“废墟美学”的绝佳诠释。
他从不回避历史的伤痕,而是选择直面它,在废墟之上,用现代的语言,重新诠释传统,构建未来。鹿野苑石刻博物馆,便是这种理念的完美呈现。
© 毕克俭
粗犷的混凝土墙面,仿佛是从大地中生长出来,与周围的自然环境融为一体。倾斜的墙体、错落的空间,营造出一种神秘而庄严的氛围,仿佛在诉说着历史的沧桑与厚重。
而成都的西村大院,则展现了刘家琨对“市井生活”的深刻理解。他将传统的四合院元素与现代建筑手法相结合,创造出一个充满生机与活力的社区空间。
上:© Arch-Exist / 下:© 浅深摄影
错落的楼梯、连廊,将不同的功能空间串联起来,形成了一个立体化的“空中村落”。在这里,人们可以感受到传统与现代的交融,体验到市井生活的温度与活力。
“我一直渴望能像水一样,不拘泥于任何固定的形式,渗透到当地的环境和场地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水会逐渐凝固,化为建筑 —— 甚至有可能演化为人类精神创造的最高形式。然而,它仍然保留了那个地方的所有特性 —— 无论是好是坏。”刘家琨的建筑,正是在这样既敬畏尊重又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追求中,展现出与众不同。
“东郊记忆”的前身是红光电子管厂的厂区,位于成都东郊,生产玻璃显示屏、显像管等产品,工厂于 2001 年关停。
© 家琨建筑
设计秉承“存续历史,植入当代,融入城市,焕新活力”的理念,遵循“保留、并置、融合、对比”的设计原则,全面保留遗存,植入当代功能,预留生长空间。
刘家琨的建筑,不仅仅是功能的载体,更是“精神空间”的营造者。文里·松阳三庙文化交流中心,便是他献给当地的一座文艺圣殿。
© Arch-Exist
两座寺庙被赋予了新的生机,营造出一种宁静而生动的氛围。自然光穿过遗迹与古树,在新建的耐候钢走廊上挥洒而下,投射出斑驳的光影,仿佛在诉说着永恒与纯粹。
刘家琨的建筑探索,始终秉持着一种真诚质朴的态度。他关注材料的本质,尊重场地的历史,注重建筑与环境的和谐共生。在他的作品中,看不到浮夸的装饰,也看不到对潮流的盲目追逐,有的只是对建筑本质的深刻思考和对人类精神的深切关怀。
反思:对当下建筑风潮的无声批判
反观当下,建筑设计领域充斥着追逐潮流、奢侈浪费、精致利己的风气。一些建筑师为了追求所谓的“地标效应”,不惜牺牲建筑的功能性和实用性,建造出一座座华而不实的“奇观建筑”。还有一些建筑师,为了迎合甲方的喜好,将建筑变成了炫富的工具,极尽奢华之能事,却忽视了建筑本身的社会责任和文化价值。
刘家琨的建筑实践,无疑是对这种浮躁风气的一种无声的批判。他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们,建筑不应该成为追逐名利的工具,而应该回归到其本质,为人类创造更加美好的生活环境。
刘家琨的建筑,如同他本人一样,真诚、质朴、充满力量。他让我们看到,建筑不仅仅是冰冷的钢筋混凝土,更是可以承载情感、传递精神的艺术品。他让我们相信,在废墟之上,依然可以生长出希望和梦想。
普利兹克建筑奖评审们对刘家琨的评价有他们惯常的视角:
刘家琨的作品以深刻的连贯性和稳定的素质,摆脱了各种美学或风格上的束缚,对新世界进行了想象和建构。他所首倡的是一项策略而非某种风格,从不依赖于重复的方法,而是基于每个项目的具体特征和需求,通过建筑为我们呈现出一个全新的日常生活场景。除了知识和技术之外,他为建筑师的工具箱增添的最强大的工具是常识和智慧。
听起来“很专业”,技术流。然而刘家琨的建筑带给世界的,绝不止于此。其中带有理性与感性双重关怀的情绪意向和文化连接,或许只有同一片土壤中的人们能够体会得到。
我们不禁产生联想,一个来自美国的建筑奖,纵或是各路豪杰争相索取的对象,但对于刘家琨来说,它的肯定,却并非是对其建筑成就的不可或缺的褒奖。因为中国建筑师的实践路径,有着自己的独特时代背景,生长于厚重的文化根基之上。
对于普通大众而言,这一次,如果说因为知道普利兹克建筑奖而知道刘家琨,倒不如说因为刘家琨获奖,而对普利兹克建筑奖高看一眼——当文化被平视、被公平对待,我们倒是要想想,同很多设计类奖项一样,后进者从来都要听从他人的筛选,而没有机会建立自己的评价体系。国际建筑界的话语权,何时能够紧握在手呢?
文并编辑/晓笠
资料及图片选自/普利兹克建筑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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