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群山环绕的斋堂消防救援站是北京最西边的消防站，也是整个北京的消防站中需要管理辖区面积较大的站之一，从这里去最近的区县开车都要2个小时，现年31岁的北京门头沟区斋堂消防救援站副站长黄志川却已经在这里工作了5年。五一劳动节前，中华全国总工会公布了2024年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名单，在“23•7”特大洪水灾害救援中摸排失联村庄30个，徒步8个多小时传递出失联村庄信息的黄志川也在列其中。获得表彰后，黄志川告诉北京青年报记者，他只是做了一名消防救援人员该做的事，能帮助群众顺利度过水灾的冲击，再艰苦也值得。
暴雨前连夜入驻可能发生灾害的村庄2天没休息转移村民
2023年7月，北京遭遇了特大洪水灾害，斋堂镇的沿河口村虽是这次灾害中受灾最严重的村子之一，但却创造了全村89人零伤亡的奇迹，北青报记者了解到，在这背后，离不开驻守在村子里的黄志川及斋堂消防站队员们的努力。
7月28日晚上8点多，降雨发生前，原本要去培训的黄志川突然接到了调令，支队要求他连夜回到斋堂消防站。随后迅速整理装备和队伍，去距离镇政府较远，且可能会发生地质灾害的沿河口村驻守。
“我28号夜里就带着人去了村里，29号开始下雨后，当晚我就看见泄洪渠里出现了带泥的水。”黄志川告诉北青报记者，经验告诉他，这种情况很不对，于是，他赶紧和上级报告了情况，同时提示村民做好转移的准备。
转移的过程并不顺利，土生土长的村民并不是很相信黄志川和村干部的安排，“有的是因为岁数大行动困难不想走，有的是担心财产不想走，还有的老人家在这里生活了80多年，根本不相信要发洪水了，所以也不走。”黄志川说，直到越来越多的水灌进村子，没上了石阶，这些原本不想走的村民才同意他们帮助转移。
30日凌晨1点多，已经2天2夜没休息过的黄志川终于可以轮换歇一会儿了。“临时安置点是在明长城遗址的一个面积只有一百多平方米的小炮楼上，全村的人还有我们这些工作人员都在那儿，条件有限，但是我真的太累了，靠在一边立刻就睡着了。”黄志川说。
凌晨2点多，刚刚睡了一个小时的黄志川突然被队员叫了起来，“他们和我说，‘队长，那个村的房顶上好像还有灯光。’”黄志川告诉北青报记者，被叫醒的时候他十分难受，“我2天没合眼了，身上也全是湿的，又累还打着哆嗦，但是没办法，只能咬着牙起来去查看情况。”
经过查看，黄志川和队员们发现，在一房屋的屋顶上，站着三名老人，他们还带着一个婴儿。“我当时心情特别复杂，生气、焦虑、担忧，都有了。”黄志川说，这几名村民是在被转移到高地后，又自行偷偷回家的，他们发现被困的时候，已经没办法自行返回高地了，只能试图靠摇晃手电筒的灯光来吸引200米外安置点工作人员的注意。
黄志川告诉北青报记者，山洪涨得很快，水流也急，他粗略地估算了一下那时的水深差不多有4米，已经到了房檐的位置，横亘在他们面前的还有一条沟，“趟水过去救援肯定不行，就算用绳索打保护，都护不住。”而更让黄志川焦急的是，面对被困，三名老人还一直在试图将孩子放入泡沫桶中，想推着孩子游过来，“我一看，这可不行，赶紧喊话，告诉他们别这么干。他们当时真要是下水了，人肯定找不着了。”
经过考虑，黄志川带着队员绕到山的另一侧，然后借助村里其他房子的房顶，跳到了被困人员所在的房顶上，救下来了这一家四口。“当时孩子是我抱着的，那孩子就比我的孩子小一点，抱着他的时候，我的心情没法说。”黄志川说。
“这是第一波，还有第二波。”黄志川告诉北青报记者，他们刚把四人转移到安全地点，又有队员告诉他，在村里的屋顶上看见光了。这次被困的是两名老人和一名中年人，黄志川和队员采用了相同的办法，将三人转移到了安置点。
徒步8个多小时到镇里传递失联村信息被村民奶奶送的红袜子所感动
8月1日，沿河口村已经和外界失去联系三天了，村子被淹，通往村里的路也被淹了，看着不见下落的水位和村民们焦急的脸，黄志川觉得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我们当时已经没什么吃的了，转移的时候大家也都只带了少量的水和食品，老人的药品和孩子们的奶粉都没了，再这么下去真的不行，我们得自救。”黄志川说。
当天上午8点，黄志川和另一名队员一起“冲”出了村子，步行走向沿河城村。原本步行只有1.8公里的路，黄志川和队员翻山，足足走了2个小时才到地方。
在沿河城村，黄志川见到了和他一样，在灾前就入驻村里的斋堂镇包村副镇长。黄志川告诉北青报记者，见面后他们就商量怎么办，最后决定，他和队员带着镇长写的周边几个村子情况的信，徒步走到斋堂镇去。
10点多，黄志川将裹着塑料袋的手写信装进了衣服，准备去斋堂镇传递消息。
出发前，黄志川还遇到了一件让他窝心又感动的事，他们整理鞋袜时被村里经营杂货店的老奶奶看见了，“我们的脚已经被雨靴捂得发白了，还大片大片掉皮。老奶奶看到后就主动送来了新的鞋子和袜子，告诉我们这些不要钱，是送给我们的。”黄志川说，更让他感动的是，奶奶给他们拿的袜子还是红色的，“她说穿上这个红袜子，能保证我们平平安安的，我心里暖得不行，觉得再困难也得坚持。”
因为水灾对道路的影响，从沿河城村通往斋堂的这16公里路，黄志川他们走得异常艰难，一路上，他们不知道翻了多少座山，踩了多少个泥塘，终于在下午5点多的时候，到了镇里，把写着报平安和需求的信送了去。
黄志川的工作并没有因为徒步八九个小时而停歇，2日凌晨2点，黄志川带着一只先遣救援小队，背负食品、药品等物资，沿着来时的路，徒步返回沿河口村。在沿河口村成为孤岛的几天里，这样的往返，黄志川一共走了三个来回。
此外，黄志川多次以“领航员”的身份，带领前突小队对多个受灾沿线村庄被困群众进行转移、营救，以及转送救援物资、摸排失联村，还徒步10余公里紧急转移了一名不足百日急需就医的婴儿。在此次救灾中，黄志川累计疏散、营救、转移群众200余人，参与救援30余次，摸排失联村庄30个，累计徒步200余公里，平均每日休息不足2小时，转运救援物资近10吨，送水200余吨，消杀面积30000余平方米，清淤30方，挽救人民财产近百万元。
获表彰很意外也很开心觉得只是做了消防救援人员该做的事
回想水灾的场景，除了一闭眼还能“看见”一片洪流，和能“听见”呼啸的水声、山体滑坡的声音外，黄志川还会想到当时家里可能出现的状况。
黄志川的家安在门头沟，水灾发生的时候，他的家里只有妻子和一岁大的孩子，“我觉得挺对不起家里的。两个多月没回家，家里孩子很小，水灾发生的时候家里只有我爱人带着孩子，那时候没水、没电，她还联系不上我，过得有多难。”黄志川告诉北青报记者，他的母亲在知道家中情况和他去了一线后，用尽了各种方式，用了一个礼拜时间，买了三次票，赶到了北京帮他照顾妻子、孩子。
后来，等黄志川结束救灾任务回到家时，孩子都变得不认识他了，“他不知道我是爸爸。”甚至连黄志川的母亲都打趣他说，孩子看见谁都叫爸爸，“没办法，这是工作职责，顾大家就顾不到小家。”黄志川说。
除去在“7•23”特大洪水灾害救援中的贡献外，5年里，黄志川累计开展了1500余次调研，对辖区内980平方公里内的2个街镇82个行政村的情况了如指掌，时常被队友们笑称为“活地图”。在日常工作中，黄志川深入辖区政府各职能部门、幼小中学校、建筑工地、企事业单位、村庄开展消防安全知识讲座，累计培训3万余人次，消防安全培训课1000余小时，转发消防安全宣传知识近千余条。同时，黄志川还协助辖区防火监督员检查消防安全隐患300余条，开展“一警六员”培训150余次，全面提升了辖区人民群众的消防安全意识，极大地提高了微型消防站的第一时间到场处置能力，为筑牢辖区社会面火灾防控形势奠定了坚实基础。
在得知入选成为“全国五一劳动奖章”的候选者后，黄志川有点意外，“我没想到能入选，在我看来，能得到这份荣誉一定是做了巨大贡献的，而我做的都是职责所在的事。”
4月28日，中华全国总工会公布了2024年全国劳动模范、全国五一劳动奖状、全国五一劳动奖章、全国工人先锋号获得者（单位）名单，并进行表彰颁奖。参加表彰的时候黄志川格外紧张，也很高兴，他对北青报记者说，“我只是做了一名消防救援人员该做的事，能帮助群众顺利度过水灾的冲击，再艰苦也值得。”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王天琪
摄影/北京青年报记者 崔峻
编辑/朱葳
校对/董一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