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大半年过山车走势后，全球债市从去年年底开始了一波强劲反弹。

受此提振，今年1月，全球再次掀起久违的发债热潮。欧洲发债规模创历史同期纪录，美国投资级企业债发行规模也创历史同期新高。连向来较难发债的拉美企业也得以重返全球市场大量发债。同时，不仅企业发债热情高涨，投资者需求同样强劲。

在分析师看来，全球主要央行降息预期下的投资者情绪好转，以及融资成本下降，共同促成了这场热潮。但今年剩余时间中，不确定性仍会是全球债市的挑战。

这两大因素助推1月发债热潮

根据媒体汇编数据，美国投资级企业1月发债规模达到1760亿美元，超过了2017年1月创下的约1750亿美元的历史同期纪录。

投行BMO Capital Markets美国投资级战略总监科瑞塔（Dan Krieter）称，1月以来，每周的新债发行量都超过市场预期逾30%。同时，“尽管供应速度很快，但需求仍然异常强劲。除了投资级企业债，市场对低评级债券的需求也很强劲，进一步证明了市场的风险情绪反弹。”

不仅美国，欧洲1月整体发债也创下历史同期纪录。根据媒体汇编数据，包括欧洲政府和企业在内的借贷人，在1月累计发行了超过3500亿欧元的新债，参与投标的投资者资金更是高达1.86万亿欧元。

在新发债券中，包括主权债在内的公共部门债券占比55%，发行量同比增长了50%以上。其中，意大利、西班牙、法国和德国发债规模位居前四。希腊政府也发行了恢复投资级评级以来首笔债券，获得了逾350亿欧元的创纪录投资者竞标。去年底，惠誉评级和标普全球评级时隔13年，双双恢复了对希腊的“投资级”主权信用评级。

欧洲企业和金融机构则更偏好发行长期债券。数据显示，10年期或以上期限的交易在企业债发行中占比最大，反映出市场预期，欧洲央行今年将大规模降息。市场目前预计，欧洲央行今年将降息1.5个百分点，4月将首次降息0.25个百分点。

借着这股全球发债“东风”，拉美企业在1月也以过去两年来最快速度发债。智利铜矿公司Codelco、墨西哥电信公司America Movil SA和巴西能源公司Cosan SA均重返全球市场。除了上述这些投资级企业债外，拉美的垃圾级债券企业同样重获发债机会。哥伦比亚国家石油公司Ecopetrol SA发行了18.5亿美元的垃圾债；巴西石油巨头3R Petroleum宣布计划发行2031年到期的、规模高达5亿美元的美元计价垃圾债；废物处理公司Ambipar为发行美元计价的绿色债券举行了投资者会议。

对于这场全球发债热潮背后的原因，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的分析师认为主要有两大原因，首先是在预期全球主要央行将降息的背景下，经济衰退风险和债市波动性下降，市场风险情绪回升。以欧洲为例，能源价格的下跌使得欧元区的通胀有所降温，商业活动也得以维持，增加了欧洲避免经济衰退的希望。其次，较之去年，目前的借贷成本已大幅下降，发债环境更有利。

Global X ETFs 新兴市场策略主管兼新兴市场股票高级投资组合经理朵尔森（Malcolm Dorson）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在过去18个月，我们在全球许多国家都看到了对债券期限的不确定性。因此，全球政府和企业很难判定能发行多大规模的新债，对于能以何种利率水平和成本发债也心里没底。如今，我们终于开始看到一些确定性，美债的利率水平开始走低了一些。亚洲和拉美州的一些经济体已先于欧美开始降息，利率水平也随之下降。因此不论是企业还是政府，都能更确定合理的发债条件，推行此前暂缓的发债计划。”

全球债券巨头品浩（PICMO）董事总经理兼多资产投资组合经理布朗尼（Erin Browne）在上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专访时也称，过去几年债券市场的波动很大，使得企业融资更加困难。目前，虽然债券的绝对收益率仍比过去数年高，但投资级债券和更广泛的信贷资产与各国国债之间的利差都收窄了许多，“因而，有发债计划的政府和企业都在利用债券市场波动性较低且利差收窄的窗口期加紧发债。” 比如，10年期或10年期以上美债的平均收益率已从去年10月中旬的6.6%降至5.44%。10年期德国国债收益率在1月也下跌了25个基点，录得有纪录以来最大的年初跌幅之一。

拉美地区最大的债券承销商桑坦德银行（Santander SA）认为，拉美企业1月的一系列债券发行预示着该地区今年的整体债券发行规模将持续反弹。该行的企业债全球主管亨布瑞（Conor Hennebry）坦言，在拉丁美洲，主要风险一直是美国的通货膨胀和利率水平。如果美国利率开始下降，对拉美债市来说将是非常积极的。”他预计，今年拉美的企业债发行规模可能会比2023年的约440亿美元翻一番，银行将在发债中占大头。

不确定性或是最大挑战

展望未来，分析师普遍认为，今年剩下时间内，不确定性仍会是全球债市挑战。

朵尔森告诉记者，一方面，未来随着美联储降息，债券收益率将继续走低，一些投资者会为了更高的收益转向股市。另一方面，一些此前在全球高利率时代难以获得发债机会的企业也会开始行动起来（发债）。

布朗尼对前景略为乐观。她对第一财经分析称，“正如市场所预期的，利率将会下降。不过，只要信贷利差能保持可控，今年的债券发行整体仍将会很强劲。”但她也补充称，”鉴于当下所处的环境，即经济增长正在放缓，经济发展轨迹仍存在不确定性，我们认为在投资债券时，应专注于高评级、高质量信贷。“

“我们正在远离信贷资产中的风险类别，因为这些债券相对于国债的利差，无法弥补投资者所承担的额外风险。”她称，“即使是投资级债券，我们也并不认为他们目前有很显著的投资吸引力。因此，我们认为在进行信贷投资时，投资者真的必须要精心选择具体的行业，甚至要选择好信贷类别。”比如，她称，相较于企业债，在信贷产品中，结构性产品、抵押贷款支持证券等更具投资吸引力，因为在信贷利差差不多的情况下，上述信贷产品能够提供给投资者评级更高、更优质选择。

美国银行的欧洲、中东和非洲（EMEA）企业债资本市场主管维斯哈勃也持类似观点。他称：“未来的问题是，就进一步的表现而言，债券发行和债市反弹还有多少空间。在需求端，投资者可能会变得更加挑剔。”

巴克莱EMEA债务资本市场主管卡波斯（Lee Cumbes）则担心通胀前景。他分析称，推动债市好转的一个因素是投资者对于通胀将不断下降的趋势性判断，但“这还有待充分证明”。如果有任何迹象表明通胀具有粘性，都可能给借贷成本带来新的上行压力。”1月是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开局，比预期的要好得多。但我们能基于此放心地说，未来几个月的情况非常确定吗?我认为这有点操之过急了。”他称。（后歆桐）

编辑/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