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缪曾写道:“在隆冬,我终于知道,我身上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作为加缪作品中文版的重要出版方,译林出版社联合北京跳海village,在2024年1月1日至1月31日举办为期一整个月的“孤独与团结——阿尔贝·加缪影像展”,影展期间推出了联名精酿“不可战胜的夏天”,并于1月12日在跳海village开展了“我身上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加缪作品阅读分享会。
本次分享会邀请出版有多部作品,履获老舍文学奖、十月文学奖、上海文学奖、华语文学传媒最具潜力新人奖等众多奖项的作家文珍,以及荣获第十四届傅雷翻译出版奖的青年学者、译者,中国人民大学外国语学院法语系讲师吕如羽担任嘉宾,由热爱加缪的读者冬妮娅主持。
与充满魅力的,怀有深沉热爱的加缪相遇
三位嘉宾首先分享了阅读加缪的经历,以及对自己影响深刻的加缪作品。法语科班出身的吕如羽在大学时代便读过《鼠疫》的法语版,书中人物团结一致与鼠疫抗争的经历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但最让她受触动的还是《反与正 婚礼集 夏天集》处处流露的对自然的热爱,加缪在重返蒂巴萨时找到了那个不可战胜的夏天,她觉得这种人与自然、人与地方的连接无比动人。在她看来,加缪会用特别无情的语调,表达无比深沉的爱,因为他深知,只有在绝望之中才会有深沉的爱。
作家文珍把《加缪手记》作为枕边书,在不断阅读的过程中与加缪成为了朋友。她还非常喜欢加缪的各类演讲,认为加缪的文字里时常会有十分矛盾的地方,比如人的卑劣和崇高,人的软弱和坚强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看上去十分冷漠的人,对太阳的温度、气候的变化却充满敏锐的感知力。她认为加缪的思想中有很接近儒家思想的地方,例如“知其不可而为之”,“虽千万人吾往矣”。加缪一直在不懈地追求真理,不断用他的创造反抗所谓的历史主义和集体主义的大恐怖。文珍还谈起加缪对自己写作的影响,她在2023年发表的小说《局内人》就是对《局外人》的一种戏仿,她从加缪作品中学到的,是艺术家要对人世怀有悲悯之心,对众生拥有一视同仁的公允和平等。
冬妮娅在反复重读《局外人》的过程中,依然不断被它的深刻所打动,读到结尾的那句“我还希望处决我的那一天有很多人来观看,希望他们对我报以仇恨的喊叫声”,依然感到震撼。但与《局外人》的主人公沉默地接受命运的安排相比,《鼠疫》中的人物奋起反抗的精神更令她感动。她觉得加缪身上有一种不可动摇的西绪福斯式的希望,这种希望不是基于上帝,而是基于人的反抗和自信。在《鼠疫》里,面对灾难的时候,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反抗,因为只有在反抗中我们才能存在,只有在反抗中自我才能闪现微光。
加缪为何越来越受到中国读者喜爱?
每隔一段时间,加缪的作品便被不断提起,他充满智慧的话语也会被大量引用,成为热点。文珍认为,这是因为加缪的作品本身十分简单、朴素,加缪不会特别在意形式的探索,而是去关注生活的本质。加缪思想中有着非常接近中国传统思想的一面,那就是要努力去做事,保持昂扬向前的姿态,而不要随波逐流,加缪身上的生命力会一直鼓舞着我们。
吕如羽在阅读《鼠疫》时感到加缪作品中充满了“正能量”,但这种“正能量”不是与“负能量”相对的,因为我们需要承认这个世界如此荒谬,我们只能义无反顾地迎头抗击,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加缪真实地参与了20世纪上半叶的各种历史事件,他是真真切切生活得更多的人,与世界发生真实的连接,不断触及真相,触及朴实的人,这种真相是为我们每个时代所共有的,因此他的作品也可以给每个时代的人以慰藉。
冬妮娅也觉得我们今天读《鼠疫》,会觉得瘟疫离我们并不遥远。在经历了疫情,经历了许多荒谬的事情之后,我们今天所处的世界可能并不比小说里的世界更加美好,在我们这个时代去阅读加缪,谈论加缪,依然是有意义的。加缪是一个从17岁开始便饱受肺结核疾病折磨的人,这就是为什么他会思考死亡;后来他又经历两次世界大战,在战争之后开始思考邪恶;我们今天读加缪,依然可以从他的文字里找到力量。
如何阅读加缪:“所有的阅读都发生在第二次”
作为学者与译者的吕如羽从文学与翻译角度谈论了加缪作品的风格及其在法国文学史中的地位。与同时代的人相比,加缪的风格是简单易懂的,加缪译者郭宏安先生认为加缪的风格结合了司汤达的枯涩和夏多布里昂的华美。吕如羽认为加缪简单的文字里包含着巨大的热情。郭宏安先生的译文保留了法文原文的形式,这种形式正是加缪写作的特点所在。
吕如羽与另外两外嘉宾也高度评价了郭宏安先生的翻译。郭宏安在深刻了解加缪生平和创作的基础上进行翻译,与作者之间达成了深层次的精神交流。冬妮娅认为郭宏安是真正懂加缪的译者,她在阅读《阳光与阴影的交织:郭宏安读加缪》这部评论性著作时收获满满,觉得在读加缪作品时产生的困惑得到了解答。
在现场提问环节,有读者提出加缪的部分作品,例如《西绪福斯神话》比较晦涩难懂,对此嘉宾们也给出了建议。吕如羽认为《西绪福斯神话》给她的最大启示在于,要把荒谬当作起点,而不是终点。接受这个世界的荒诞,然后像西绪福斯那样,尽力寻找与这个世界真实的联系,推一推眼前的巨石,在这个过程中找到自己幸福的体验,这本身就是一件鼓舞人心的事情。文珍表示自己在大学时代也不想读加缪的书,因为那时候还年轻,不过“所有的阅读都发生在第二次”,或许可以放两年再看看。
三位嘉宾还与读者畅聊了加缪的个人生活与爱情观,现场气氛热烈。主持人冬妮娅还带领读者重温了加缪1940年的新年祝福——“今年,希冀幸福是徒劳的,通过工作去创造幸福才是关键”,“不要希冀任何事,而是要做点什么,不要等待着他人从头到尾地构建你的命运,尤其是当命运掌握在我们手中”,与现场读者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