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全球前三大美债持有国“不约而同”地集体减持美债。

11月17日凌晨，美国财政部公布最新的国际资本流动报告(TIC)显示，美国前三大海外“债主”——日本、中国和英国在9月均选择减持美国国债。

其中，9月日本减持285亿美元美国国债，持有美债总规模降至约1.09万亿美元；中国减持273亿美元美国国债，总持仓规模降至7781亿美元，创下2009年5月以来的最低值；英国也减持292亿美元美国国债，持仓规模降至6689亿美元。

“即便在前十美债持有国（地区）里，卢森堡、比利时、开曼群岛等在9月环比增持美债，但他们的增持幅度均不到10亿美元，难以抵消前三大美债持有国的抛售量。”一位华尔街对冲基金经理指出。

TIC数据显示，受此影响，9月外国投资者持有的美国国债总规模从8月的7.707万亿美元骤降至7.605万亿美元，创下5月以来的最低水准。

“这背后，是当时美联储或将高利率维持更长时间与美国国债供应量骤增导致美债收益率持续上涨（美债价格相应下跌），迫使越来越多国家纷纷减持美债避险。”一位美国证券经纪商向记者透露。此外，由于短期美债收益率高于长期美债，越来越多海外央行选择“抛长买短”以博取更高回报，令他们的美债持仓规模回落。

在他看来，至今海外央行对美国国债的“减持热情”仍未明显降温。不久前，美国拍卖30年期国债，由外国央行等机构通过一级交易商或经纪商参与竞标的间接竞标者获配比例为60.1%，创下2021年11月以来的最低，且大幅低于过去六次拍卖的平均值68.6%。

“这表明越来越多海外央行对美国能否妥善解决日益飙涨的债务问题心存顾虑，纷纷选择远离美债避险。”这位美国证券经纪商指出。与此对应的是，越来越多海外央行对黄金的配置需求日益升温，不排除他们正将黄金作为美债的“替代品”。

多因素驱动减持美债

记者获悉，美债前三大持有国在单月“不约而同”地抛售逾250亿美元美国国债的状况，相当罕见。

“这表明美债主要持有国对美债价格持续下跌影响外汇储备规模稳定性的担忧，正在持续升温。”上述美债经纪商向记者透露。

在他看来，9月以来，受美联储可能在更长时间维持高利率、美国财政部大规模发行美债令美债供应量大增等因素的影响，10年期美债收益率在9月大涨47个基点，一度创下16年以来高点 5.02%（美债价格相应大跌），是全球美债主要持有国选择大幅减持美债的一大原因。

“考虑到美债规模约占这些国家外汇储备的逾1/4，美债价格大跌已经拖累他们外汇储备跟进下跌，并拖累这些国家货币汇率持续回落，是他们不得不采取减持美债行为以维持外汇储备规模稳定的重要因素。”他指出。

数据显示，截至9月底，中国外汇储备从8月的3.1601万亿美元降至3.1151万亿美元，较8月末环比下降450亿美元，因此部分投资机构认为当月中国外汇储备规模回落，很大原因是受到美债价格下跌拖累。

一位国内私募基金宏观经济学家对此表示，中国外汇储备规模的波动，不只受到美债价格波动影响，9月美元走强导致非美货币资产折算成美元计价的价格减少，也可能是拖累当月外汇储备回落的另一个重要因素。

在他看来，9月美债主要持有国纷纷集体大幅减持美债，另一个因素是他们通过减持美国国债筹集足够的美元，用于在外汇市场卖出美元以稳定本国货币汇率。毕竟，9月以来美元指数持续大涨约2.5%，令不少国家再度面临严峻的稳汇率压力。比如日元兑美元汇率一度跌破149，令日本央行不得不抛售美债筹集美元并在外汇市场抛售，以支撑日元汇率稳定。

值得注意的是，9月中国持有的美国国债规模环比减少273亿美元，也是中国连续第6个月减仓美债。

前述美债经纪商认为，这反映在中美关系波动的情况下，中国正致力于确保外汇储备的绝对安全性。目前金融市场猜测，中国正将减持美债所筹集的大部分资金用于购买黄金，因为过去6个月中国持续减持美债同时，黄金储备一直在逐月增加。

“就资产避险属性与长期投资回报率而言，黄金的配置价值并不低于美债。尤其是随着美国政党激烈博弈令美国解决债务问题的难度加大，美债正变成某种风险资产。”他直言。

美债市场流动性减弱？

面对中国连续6个月减持美债，市场也出现某些“不一样”的声音。

一位华尔街多策略对冲基金经理认为，中国持有美债总规模持续降低，某种程度是受到美债价格持续回落的影响，这意味着中国实际减持美债的规模可能低于市场预期。

也有华尔街分析师认为，中国等海外央行持有美债总规模持续降低的另一个原因，是由于短期美债收益率高于长期美债，引发他们采取“买短抛长”的策略，既能降低长期美债持仓风险敞口，又能博取更高的回报率。但短期美债的市场规模较低，无形间导致这些海外央行的美债持有规模逐月减少。

记者多方了解到，尽管金融市场对此仍存在分歧，但多数投资机构的一大“共识”是，海外央行对长期美债的配置热情正在减弱。

不久前，美国拍卖30年期国债，由外国央行等机构通过一级交易商或经纪商参与竞标的间接竞标者获配比例为60.1%，创下2021年11月以来的最低，且大幅低于过去六次拍卖的平均值68.6%。

“究其原因，是近期美债市场流动性持续减弱，令美债资产未必符合很多国家外汇储备对资产流动性的要求。”前述华尔街对冲基金经理向记者分析说。这很可能导致10月全球央行减持美债潮持续。

“尽管10年期美债收益率一度涨破5%，存在较高的投资获利价值，但对海外央行而言，外汇储备资产的安全性与流动性更加重要。”他指出。目前市场担心的是，即便美国经济衰退风险加大，海外央行也未必会重新增持美债作为重要避险工具，因为美国财政赤字的不可持续性、两党在调高美债规模上限方面的激烈斗争，叠加当前美债市场空头头寸维持在历史高点，都令未来美债随时可能突然发生“兑付风险”与“流动性风险”。

“这驱动全球央行外汇储备资产配置加快多元化步伐，包括减持美债资产并增加黄金、人民币等资产比重等。”这位华尔街对冲基金经理强调说。

世界黄金协会此前调研还发现，约71%受访央行认为其黄金储备将在未来12个月内上升。这个数值高于2022年的61%与2021年的52%。

编辑/樊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