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设立一块文保标识,缺乏多角度的文化解读…… 在一些长城景区,很多游客只能走马观花,旅行体验仅限“到此一游”。
相比那些知名度较高的长城景区,蟠龙山长城未经大规模的修缮和开发,呈现出饱经沧桑的历史风貌。今年5月营建完成的“蟠龙山长城自导式解说标识系统”,在景区开放段设置内容丰富的长城文化解说标牌,对蟠龙山长城的历史沿革、设施构造、病害成因、保护理念等加以阐释,改变了以往登长城单纯看景的模式,从真正意义上促进了文旅融合,带给游客不同以往的旅行体验。
立于长城墙体外的标识牌
蟠龙山长城,坐落在密云区古北口镇的群山之中,2013年公布为全国重点文保单位,5公里的长城上密布36座敌楼,与卧虎山长城、水关长城、铁门关等共同构成古北口长城防御体系。
相比一些著名长城景区,蟠龙山长城没有熙熙攘攘的游客,可以让人专注于踏青访古。北青报记者沿景区步道攀登至师坡谷关遗址,“自导式解说标识”进入视线 —— 城墙下的一块标识牌呈现出一幅全景图,让人对蟠龙山长城的方位走向一目了然,登城体验亦从这里开始。
师坡谷关遗址旁的标识牌
从师坡谷关遗址向西攀登至“将军楼”,敌台内的说明牌记述:将军楼为密云309号敌台,边长10米、通高8.7米,敌台用砖上有繁体字“萬曆柒年墙子路造”的戳印…… 北青报记者用微信扫描标识牌上的二维码,还能使用语音讲解功能,边走边听将军楼的故事。
将军楼内的标识牌
离开将军楼,北青报记者向东行至密云306号敌台,其建筑坍塌严重,东南角残存的墙体已经倾斜,为在排除险情的同时保存敌台的遗址状态,文物部门采用了外加钢结构支撑的保护措施。针对这一措施,敌台标识牌上有具体的文字介绍和图示,以便游客理解其保护理念。用微信扫描标牌上的二维码,还能弹出一幅拍摄于1982年的黑白照片,影像显示密云306号敌台当时已损毁严重,但尚未进行支撑保护。
密云306号敌台现状
密云306号敌台(拍摄于1982年4月),引自自导式解说标识系统
景区最东边的“二十四眼楼”遗存,是蟠龙山长城的标志性建筑。这里的标识牌对文物部门的保护理念加以阐释 —— 针对“二十四眼楼”的现状,采取最少扰动原有遗构、保持古朴沧桑遗址感的方法,体现了文物保护最小干预的理念。
二十四眼楼
据了解,蟠龙山长城的“自导式解说标识”,不仅对敌台进行介绍,而是注重对长城的多视角解读,在内容设计上分为7类:“综合类”包括总体说明、历史沿革等;“设施类”针对敌台、便门、关口、砖窑等进行解说;“构造类”主要表述长城建筑细节,如栏水、悬眼、垛口墙,引导公众更为仔细地观察与了解;“故事类”包括古北口战事解说、长城文字砖说明等;“文献类”将相关记载直接录文说明,如引用戚继光《纪效新书·悬眼制》中的记载;“病害类”解说对于长城的风化、裂缝等现象加以说明;“保护类”则对钢结构支撑加固、重砌等工程进行阐释。
卧式标牌
立于墙体外的标识牌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标识牌在传达信息的同时,视觉上并未喧宾夺主、而是与长城和谐共存,有的标牌在植物的掩映下若隐若现,自然融入到蟠龙山长城的野韵之中。
关于文字砖的介绍
“为保留蟠龙山长城的沧桑感,近年来未对其大规模修缮,仅做必要的抢险加固,这让蟠龙山长城各个时期的历史信息较为丰富。”密云区古北口镇市民活动中心负责文物工作的李俊臣介绍说,在此基础上配以“自导式解说标识”,可以将长城的构造、历史、特色、保护理念等全面呈现给公众。
北京建筑大学教授汤羽扬:解说的目标并非简单告知、而是激发公众对长城的兴趣
近年来,北京市文物局加强政校合作,与北京建筑大学成立“北京长城文化研究院”,开展了包括“长城自导式解说标识”在内的一系列课题实践。作为“蟠龙山长城自导式解说标识系统”的项目负责人,北京建筑大学汤羽扬教授阐述了其设计理念。
北青报:“长城自导式解说标识”具有哪些功能?
汤羽扬:我走访过一些长城景区,除了一块文保标识,再无其它说明牌,游客纯粹就是“到此一游”。长城不是单纯的景观,而是蕴藏了丰富的历史文化内涵。这次设计的长城“自导式解说标识”的内容分为“综合、设施、构造、故事、文献、病害、保护”七类,无需人工导游,可以根据个人意愿边走边看边了解。用手机扫描标识牌上的二维码,还有延伸阅读内容和语音功能,游客能够边走边听。
北青报:“自导式解说标识”为何选择在蟠龙山长城营建?
汤羽扬:蟠龙山长城所在的密云区古北口镇,是长城国家文化公园的重点区域,是北京唯一的中国历史文化名镇。古北口镇政府非常支持这个项目,希望通过自导式解说标识体系的建立,提升当地文旅产业的品质,进而推动地方文化和经济发展。
蟠龙山长城自导式解说标识
北青报:在设计、实施过程中,如何处理好标识牌与长城的关系?
汤羽扬:自导式解说标识在传播准确信息的同时、还要降低对长城风貌的不利影响,因此我们花了很多心思 —— 在标识牌的数量上,并非越多越好,控制在了50块左右,大约是40米-60米左右一个;标识牌的颜色尽可能接近城砖,例如放置在长城本体上的标识牌多为灰色,材质也要避免反光;在标识的体量上,所有与长城本体有接触的标识牌低于60厘米;标识牌位置的选择,希望让游客观看解说内容的同时,不影响放眼观赏周边景物;安装过程中,标牌不能对长城本体造成伤害,因此采用了较重的石基座,用灰浆坐实稳固的方法。
敌台内的标识牌
北青报:您提出“解说的目标并非授课、而是激发。”如何理解“激发”的概念?
汤羽扬:在撰写解说词时,我们斟字酌句,语言力求准确、专业、简洁、易懂。在此基础上,我们希望解说内容能激发游客对长城的兴趣和研究,而非简单的告知。因为解说文字采用中英文双语,借此地方开展了蟠龙山长城双语研学活动,这对于我们来说算是很好的反馈和惊喜。
北青报:就目前的呈现效果,您觉得哪些方面还可以完善?
汤羽扬:蟠龙山长城的项目完成后,有其它长城景区联系我们,了解长城的自导式解说标识。我们希望以此为起点,推广并完善长城的自导式解说标识。在解说标识牌的分类方面,还可以改善和细化,比如可以用不同颜色的色标让公众知道哪些是残损解说、哪些是构造做法解说;在内容方面,还可以不断扩展延申,比如增加保护工程前后的对比照片,将近年来长城考古、长城研究、长城修缮的成果更多分享给公众,进而探讨长城解说标识的系统化。
《北京青年报》2023年9月11日相关报道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崔毅飞
摄影/北京青年报记者 崔毅飞
编辑/崔毅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