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子(媒体人)
理查三世是约克王朝的末代国王,也是金雀花王朝的最后一位国王。莎士比亚等剧作家将其刻画为“驼背的暴君”。但理查三世在位期间成就斐然,建立了一套完善的法律援助体系和保释制度,援助大学、教堂,建立北方议会等,在当时的地区享有广泛的爱戴。2012年BBC影视剧《空王冠》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扮演了这一角色。
◎杨绛是真聪明,最懂迂回,小说取材方面永远是男人出轨,女人红杏出墙,第三者更有写头。相形之下,张爱玲直不愣登表达“恨嫁”“结婚狂”,苦不拉叽的心态如画,这也太直给了吧?!越发的让人心疼,不过也因此更具有现代性。(《洗澡》以家常口吻写知识分子的思想改造运动,也极具现代性,那是另一个维度的事。)
◎古人的自画像多是端着的,今人的自画像全是裸体。现代艺术是撕下体面的艺术,尤其要撕下自己的体面。
◎门罗早早结婚,但很擅长写剩女。她被称作“加拿大的契诃夫”,但有一点是不像契诃夫的。契诃夫笔下的女主没有剩下的,都是调情高手,周旋在与男人的罗曼司里。门罗的女主心态更像托尔斯泰笔下的娜塔莎和吉提,单纯,不更事,乡镇女文青,把爱情当作宗教和艺术一样去体验。她们饱受被人、被命运遗弃之苦,但因为目光清澈而有了精神性。
◎契诃夫是残忍和抒情并重的作家。他总是用毫不留情的手段对待遭受厄运的主人公,一点亮光都不肯给他们。与此同时,他又要求他们超越痛苦,“不抱希望”地获得一份突然的解脱。苦极生智,戒定生慧。两者缺一不可。
◎不论作出何种选择,在戏剧的最高点,人性不能往下掉。人性一往下掉,故事就弄脏了。最好,反面人物也能遵循此原则,被赋予某种尊严,至少是值得被救赎的,而不是铲除掉就完事了,比如《理查三世》。这个写起来最难,最烧脑,但也是戏剧最迷人之处。
◎莎翁的《理查二世》《裘利斯·凯撒》,都是越品越耽美,后者尤其,知识分子与绝对权力构成一对虐恋关系。
◎文学是经验的艺术,一流作家要么见闻广博,要么童年家大业大。第二种情况的前提是,必须家道中落,不败绝对吃不了写作的苦。也有像普鲁斯特那样的,虽然家境一直富有,体弱多病出不了门,没辙,只好靠写作打发时间。
◎舞台很奇怪,通过表演,会产生某种话语变形,政治正确、抒情自恋都不太合适,因为一演就假了,只有反讽、悖论才是王道。所谓负负得正也。
◎虚构的核心就是经由现实进入神话体系,研究历史会不会产生这种具有价值增殖的幻觉意象呢?作为历史学的门外汉,我不得而知。
◎五四时期,京派重镇绝大多数是南方人,除了老舍。
◎小孩子想学写作,老老实实去背桐城派古文吧。真正上佳的童子功。
◎年轻人写东西生怕别人看不出才气,老年人写东西生怕被别人看出不厚道。
◎爱上渣男是纯文学的母题,被暖男爱上是电视剧的母题。
◎国内音乐剧市场的春天来了,又是“声入人心”,又是“浪姐”,各种类型的生旦都有了,市场也炒热了。不过舞台剧是特殊门类,原创剧本不一定跟得上。
◎看《暗数杀人》,郭景泽编剧,依旧是釜山的风土人情徐徐铺陈,社会底层浓重的原罪意识,让我突然有阅读老陀的冲动。韩国电影一般都剑拔弩张,用力过猛,一口气一直提在嗓子眼,这个郭有点气沉丹田,外松内紧,很喜欢,类型片里有一丝经典文学迂徐的气质。
◎一股真实主义的潮流席卷而来,虚构变得越来越真实。电影跟小说一样,越来越崇尚纪实与非虚构,话剧以后也会日趋文献化。西方戏剧界已经在这样做了。
◎看汪曾祺改写“聊斋”,文章趣旨一绝,cult味十足。其中三篇《陆判》《瑞云》《画壁》,人物活色生香,接地气的幻术,女性的心理如谜,可凑成一个艳色的戏。
◎汪常常以京味写家乡风物,文字、士大夫趣味是北方的,生活态度却很南方,南北合欢。
◎总觉得张爱玲姑姑的重要性一点不亚于母亲,母亲长期虚着,姑姑则既是长辈又是闺蜜。姑姑白领,时髦,经济独立,未婚(她好像70多岁才结婚,对家庭生活是抗拒的,对异性总是带有某种揣测),自己独立出来住公寓,对大家庭的八卦了如指掌,事无巨细转述给小侄女听。
◎格非这些年写的小说,洪尚秀的片子,都是第一时间先睹为快型。
◎书生比知识分子可爱。
◎最近迷上看回忆录。作家的回忆录都好看,导演回忆录都差点意思,写得不伦不类。当然,自编自导型除外。还是自己会写作好啊。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