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农夫山泉创始人钟睒睒在江西赣州参观考察当地脐橙产业园时，面对媒体火力全开，怒斥直播带货，炮轰拼多多，批评纯净水……尤其是喊话字节跳动创始人张一鸣“希望张一鸣先生，抖音、今日头条及一切对我个人有过谣言伤害的媒体自媒体，我在等待你们诚恳的道歉！我在等待”，一番话在舆论场激起轩然大波，成为近段时间各大微信群及社交媒体上的重磅话题。

此次炮轰多个平台，钟睒睒特意提到了平台的算法问题。他表示，有人利用了算法，屏蔽了很多角度来的消息，部分平台企业依靠搞对立打造反面角色获得流量。他呼吁，算法应该明白无误地公布于众。

将矛头直指算法，当然是源自钟睒睒的切肤之痛。一个共识需要反复申述：不论网暴披着怎样的外衣，都是恶劣的、不可接受的，都不该被纵容，必须零容忍。然而，如果将个人网暴遭遇归咎于算法，恐怕也未必客观。算法兹事体大，但算法也载不动许多愁。

看得出来，尽管钟睒睒称自己是“互联网小白”，但他的发言还是很考究、很有流量意识的。内容平台那么多，他单独拿头条、抖音、张一鸣说事，这本身就是出于对流量的敏锐判断。

所谓算法纵容网暴与谣言，其实是一种“算法万能论”。算法本身是中立的，是真实世界在互联网世界的一种投射。平台运营逻辑中，不是算法控制内容分发，而是算法依据用户的趣味（转赞评）探索和扩展用户的注意力边界，这实质上指向了算法的“反信息茧房性”。盲信算法控制一切，断言算法制造网暴与谣言，最终导向的其实是“算法阴谋论”，是缺乏科学依据的。

所谓“抖音利用算法屏蔽了很多角度来的消息”，言下之意，抖音纵容了算法对人实施网暴。事实果真如此？复盘钟睒睒经历的两次舆论风波，曾经抨击钟睒睒的声音得到过算法推荐，如今钟睒睒炮轰的声音同样也得到了算法的推荐。而且，此次钟睒睒炮轰还涉及了拼多多、企业直播带货、纯净水企业等，但喊话张一鸣的话题是各大平台最火的，甚至在抖音的热度还要高于其他平台——如果抖音平台真能控制舆论，或者能够纵容算法对某个人实施网暴，那这次为啥没能控制“钟睒睒喊话张一鸣”话题在抖音的热度呢？ 

其实，不论从国情还是舆论场的传播规律而言，单个人、单一平台控制全部声音，或者说利用算法控制舆论，这都是不现实的，也是不可能实现的。

当前，国内平台企业发展迅速，分散式的、各具优势的内容平台格局已经形成，并未出现哪个内容平台一家独大的情况。各大平台都采用了算法推荐的内容分发模式，舆论场的导向不可能被某个单一平台控制。

同时，监管部门对互联网平台的整体管理一直是比较成功有效的。《网络安全法》规定了平台治理的主体责任；《网络信息内容生态治理规定》要求网络信息内容生产者不得制作、复制、发布侵害他人名誉、隐私和其他合法权益的内容，并且明确了对违规内容的具体处置措施；已形成常态化的“清朗”系列网络治理行动，也从不同方向持续发力，避免网络平台产生“劣币驱逐良币”效应。

11 月 12 日，中央网信办、工信部、公安部、国家市场监管总局联合发文，部署开展“清朗·网络平台算法典型问题治理”专项行动，再次强调平台要“优化算法推荐服务机制，积极传播正能量，促进算法应用向上向善”。有关职能部门持续强化综合治理，旨在防止内容平台与网络舆论“脱缰”，确保始终在红线之内平稳有序运行。

回到此次风波，钟睒睒的喊话提到了“避风港原则”，要求平台“不得以任何所谓‘避风港原则’进行搪塞，立即撤除对我个人名誉权的侵害言论、图片，并向我个人和我家属道歉”。所谓“避风港原则”，是指平台接到侵权通知（权利人投诉）后，有义务采取相关措施删除、屏蔽、断开链接。比如在接到网暴投诉后，应及时对网暴内容采取措施，以有效阻断危害。

在web1.0时代或者说搜索引擎时代，“避风港原则”可以产生良好的效果，但在web2.0时代，UGC模式之下平台内容爆炸式增长，平台治理面临更复杂的挑战。客观而言，平台能做到的主要是形式审查，内容审查难度大大增加，要求针对所有侵权内容承担实质性的事实审核，对任何一个平台而言，都是很难完成的任务。

所以，评价舆论纷争、算法价值、平台善恶，还是应更多地考虑多重现实与复杂地表，既要尊重当事方权益，也要承认技术局限，还要站在全局角度看问题，而非以道德直觉取代事实论证，以单一立场定义是非善恶。

对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的算法，我们也该继续保有如下共识：尽管算法在不同场景、不同人群那里呈现不同评价面相，但这个关系反过来看，人工智能依托的底层技术是算法，算法是必须争抢的尖端科技，这一点不应该有任何疑义。不能因为算法带来一些争议，就把算法全盘否定，当然也不能因为算法带来效率提升，便将其当作万应灵药。

总之，应当以发展的、辩证的、全面的眼光看待算法，要相信算法应该而且能够继续进步。这需要政府规范引导、社会有力监督以及互联网平台创新自律三方同向而行共同努力。

文/天歌

图源/新华社

编辑/潘洪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