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王勇:养兰小记
作家联盟 2024-09-13 19:00

四川 王勇

习诗赋文多年,自然也有了点文人的雅趣,再加之自己少小本就如野草闲花于山野林莽中长大,不觉突然钟爱兰了。那几日,很想养一盆兰,为这事真正日思之,夜梦之。这年月,我等文人侍候不起被日渐炒得昂贵起来的名贵品种,读过“独怜幽草涧边生”的句子,于是用一日功夫,到深山溪涧边去寻一株野生蕙兰。

在山林中穿行半日,到一个所在:远远儿便闻得訇訇訇的水流之声。复前行约半时,到得空谷,天已仅存一条晶亮的白带子了,周围皆高山,枯藤老树,一条峡谷皆为林莽遮蔽,一条瀑布溅玉飞花,直落深潭。真正“幽谷出新兰”。甫一定神,忽闻异香浮于水气之中,俯视水潭,四周满布汪汪一碧的绿油油青草,每丛之中隐隐约约数点似黄似白的逗点。呀,兰,那兰啊,草尖擎着水珠儿,微风过时,点头颔首,如久别的亲人一般致意频频;微风一定,便羞涩的站着,如山野素朴清纯的山姑见了陌生人一般怯怯的,羞羞的。“兰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幽独空林色,朱蕤冒紫茎……”我终于找到陈子昂的诗意了。静静的独对那凝碧的兰,我的心颤悠悠了许久。

行将日暮,我便在丛芳之中选中一株叶茂花繁的兰花。回程的路上,生怕碰着伤着她那高洁的品质。找一花盆,对着养兰的书籍,将兰植于盆中,在蜗居内为她腾出一“幽谷”,兰便定居了下来。

不久,兰就害起相思病来,形容枯槁,面色肌黄,如病态的西子一般,我顿感心里隐隐作痛,苦于不能与之对语,我想兰是才来有些生分吧,慢慢儿地会好起来的。果然,时近月余,兰便返绿了。夏避日晒,冬避风霜,第二年春天,兰出奇地茂盛,且新苗渐出,我喜之不尽。欢悦时,兰如绕膝之娇女跳跃不止;忧伤时,兰静穆肃立。只是花期到时,盼着她哪怕开出一个小骨朵,可她竟未开。我想,恐怕是未完全适应环境,它岂肯轻易展示其高洁呢?

又是一年友好相处,如同哺育了一年的小女孩该呀呀学语了一样,兰该开花了吧。我日思夜盼,今年已长出不少新苗,可总是不见花茎。直到秋末,兰还是茂茂盛盛的,只不见开放之意。兰是自然的女儿,离开了自然母亲恐怕就开不出花了吧,这样作想,于是下定决心:养不了这高洁的东西,就把它送回到自然中去,那里才是她温馨的家园,我应该把她还给她的自然母亲。

回到潭边,原先移动兰的地方还空着,看来兰的姐妹思她念她,一直没占据她的位置呢。慢慢地将兰置入土中,舀潭水浇之,一阵风来,兰频频点头,如与我作别一般。

将兰还给自然母亲后,面对空空的花盆,不觉又惦念起兰来,毕竟她与我生活了两年。一日再到潭边,远远地我就看见那丛兰了。她已没了在我家时的幽姿了,叶片枯黄,如一久病的少妇面黄肌瘦了。好好儿地回到自然中,咋就变成这样子呢?草木也通人性?面对兰,面对幽谷潭水,我独坐了很久,临走,我决定仍带走她。一看见她那病恹恹的情态,不由让人顿生美人迟暮之感。再次刨开泥土,如抱着生病的女儿样又把她带回家中,植于先前的盆中。不几日,兰又返青返绿了,在我的蜗居内又生机蓬勃,容光焕发了。但当春来时,兰如成熟的少女出落得风姿绰约了,只是又一个花季已过,她仍未开花,只青油油地绿着,至今还在我的蜗居内长住着。

真的草木通人性?难怪《红缕梦》中那个林妹妹要自称“草木之人”了。可爱的蕙兰,你能告诉我么,你是否是既离不开自然也离不开我?离不开自然,你以不开花坚守忠贞;离不开我,你以离开我就枯萎显示执著与深情?

编辑/王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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