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张五四:文凭是我一辈子的纠结
作家联盟 2024-03-16 11:00

作者|张五四

曾经有一次被请讲课,我一开口就说,我是个三无记者。因为讲台下面人多,刚才还有些嘈杂的环境,听我这句话,会场顿时安静下来,全场鸦雀无声。那次那个安静,我直到今天一直还记忆犹新。

我本想幽默放松一下,没有想到,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和震感。我当时无法知道下面的人的心理,或者有没有同感和共鸣?我说的三无记者,即没有文凭、没有获过奖、没有职称。直到后来许多场合里,我都如此这般去调侃,很让朋友们赞许和雀跃。

这三个我的确都没有。我当记者三十多年,我一直都觉得愧对职业,甚至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一个没有学历的人,去干有学历人的活儿,唯有付出百倍努力,才可心安,才能上对国家,下对自己。

三十年前,我费了九牛二虎周折,终于调入了一家地区广播电台,圆了记者梦。开始,我没有想到去电台,梦想是去报社当记者,一直在往报社的方向努力。因为报社与电台的差异,在于采写稿上的发挥不同。在争取报社的万般努力失败以后,还在业内的朋友们就劝我,电台正好需要人,不行去那里也是一个选择。能去电台当然不错,我其实也是梦寐以求。就这样在热心朋友的帮助下,终于如愿以偿实现了梦想。

没有张罗这些事儿之前,甚至调入了广播电台,我根本没有考虑过文凭的问题,更没有考虑没有文凭,会有那么多的险恶等待和承受。等到电台报完到,才知道没有文凭的可怕性和危险性。首先迎来的是人们的另眼和议论,这倒是其次,后来进入工作的一系列跟近,这才理会没有文凭的难处。比如说晋级、评定职称等,甚至提拔,件件都是要命事儿。即便后来到又调入内蒙古日报和农民日报后,这种难处一直都随之增长,无法改变,在这些媒体晃晃悠悠了三十多年。直到退休,最折磨人的文凭,一直被攥在手中。经常有人问我,哪个学校毕业的时,为不尴尬,我就回答是社会主义社会大学。或者看到都是比较熟悉的人,我还有一个办法,就回答,我进入过北大。逢这时,在座大家一片赞美和羡慕。但我还是心虚不已,不能撒谎吹牛逼哇!每次这样说完,赶紧话一转,我只是进过北大遛弯。这下刚刚还赞美和羡慕的人们,突然醒过扪子来,大家情绪转换过来,便是一片哄堂大笑,原来你是在这等着我们呢!

没有文凭,要做到像模像样,像个有文凭之人,只有“自古华山一条路”,努力努力再努力。想想后来每一次的工作变动,都是破格才实现。这都要感谢之前多年当通讯员的那点底,才有了什么样的酒,我都能对付的胆儿。从去电台第一个月起,我平均月月发稿一万字左右,成为建台以来第一人。那时分管电台的广播电视局副局长,每个月专门在他的办公室搞了一个统计表,电台每一个记者均列其中,直到离开电台,我一直都名列第一名。到内蒙古商报和内蒙古日报周末报几年里,我采写的稿件期期都有见报,尤其在周末报期间的三年里,几乎“包”下了每期的头版头条(当时两张报纸均为每星期三期报纸)。我极少写消息稿,大部分都以通讯报道为主,有许多都是系列报道。如此写稿,我才感到那么的畅快淋漓。这也是促使我为什么要离开广播电台的真正原因。当然广播电台的快速和现场报道,也是其他新闻媒体无法比拟的。我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冰霜雨雪,沟沟坎坎,记不清走进了多少次矿区和农村牧区采访,因为经常采写问题性报道,甚至还有被辱骂及打断腿的威胁。——1996年,我只身独闯酒泉卫星发射基地(那年基地还在极端保密状态下)采访。虽然该基地位于内蒙古阿拉善境内,在我去之前,内蒙古新闻媒体还没有一人前往过基地。当时基地政治部主任(大校)见到我很是感慨的说,你比人民日报记者都厉害,没有打招呼就来了。基地司令员接受采访,原定半个小时时间,结果谈了一个多小时,写出了上下篇共万字左右报道——“走进航天城”;1995年适逢抗战胜利五十周年,我徒步呼和浩特市大青山抗日根据地革命老区采访一个星期,先后走了七八个村子,写出了十三篇“大青山革命老区行”系列报道;内蒙古赤峰地震替农民说话报道,被时任某副总理批示,促使赤峰市政府及时调整了抗震救灾政策,保证了受灾农民很快住上了新房;想起到中央新闻单位农民日报社才半年,便写出了“内蒙古还有多少草原”整版报道,开创了农民日报建社以来,第一次刊发纯粹的整版新闻报道,更重要的是,决定了我去留问题的解决;独自夜访几个村卓资县农民,写出了““指标寒羊’伤透了卓资县百姓的心”的报道。该通讯报道还获得了第十七届“中国新闻奖”通讯类二等奖;乌兰察布市退耕还林系列报道获得时任中央主要领导批示,促成当年朱镕基到会,并做出重要指示的全国首次退耕还林现场会的召开,现场会先后在内蒙古乌兰察布和锡林郭勒盟两地同时举办……

时光流逝,如梭般几十年过去,虽然依然还是继续纠结于没有职称和文凭的漩涡里,但好在胳膊腿和蹄蹄爪爪,还都在各自的位置上!

编辑/王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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