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news|刚辞职就被封在医院内 护士:我现在不会当逃兵
北京青年报客户端 2020-02-14 18:24

 不堪长期三班倒对身体造成的压力,刘柳(化名)原本打算在今年年初离职。不料,刚刚递交辞职报告没有多久,新型冠状病毒疫情暴发,她所在的医院随即实行了封闭式管理,以确保病人和医护人员的安全,刘柳也因此选择继续坚守岗位。

今年27岁的她在武汉一家民营精神病医院担任护士,每天接触的主要是精神分裂、自闭症、强迫症等精神类疾病患者。相比普通医院,刘柳和同事们更多的精力还要放在照顾病人生活起居上面,工作压力并不算小,“我们科室有100多位病人,白班的话会有五六个护士,中班和夜班就两个人。”但刘柳说,相比那些在疫情一线工作的同行,自己已经幸运、轻松许多,也因此常常觉得愧疚。

与外界隔绝的这20多天时间里,她一开始还看看网上与疫情相关的信息,后来却有意识地避开这些内容,“就做好本职工作,其他的暂时先不想。辞职是疫情暴发前的决定,现在我肯定不会当逃兵。”

提交辞职报告后,被“困”医院

2月14日上午,北京青年报记者联系到刘柳时,她刚结束夜班,在宿舍休息。

她工作的医院是武汉一家民营精神类疾病医院,27岁的刘柳已经在这里度过了5年时间。原本,她打算在今年年初辞职转行。

“我们的工作是三班倒,白班是早上8点到下午5点半,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中班是从下午5点到凌晨1点;夜班是凌晨1点到上午8点。”刘柳说,自己之所以考虑辞职,是因为长期倒班、生活作息的不规律对生物钟的压力比较大,尤其是最近一年,时常觉得难以坚持下去。因此,考虑再三后,决定辞职换个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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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1日,刘柳向院里提交了辞职报告,“也没想好辞职后具体去做什么,完全是‘裸辞’。”报告提交后,医院领导很快批准了刘柳的辞职,“医院的流程一般是提前一个月交报告,然后一个月到期后就可以离职。”

但谁也没有想到,辞职报告被批准当天,武汉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就呈现出了即将暴发的趋势,医院院长当即决定:封锁医院。“我们的大门现在都锁起来了,侧门还换了锁,不仅病人家属不能进来会见,医生护士也不能离开医院,大家都是吃住在医院。”

刘柳也因此继续留守岗位,“从过年前到现在,一天都没有休息。”由于部分外地同事在此之前已经返乡,刘柳和其他值班同事的工作强度相比平时也增加了不少。“我们和其他医院不太一样的地方在于,普通医院可能护士主要负责治疗,但我们的病人很多没有自理能力,所以可能洗澡、换衣服这种生活上的事也需要我们操心。加上他们有时候听不懂医护人员的话,不是那么配合,会相对比较麻烦。”

刘柳说,自己所在科室目前有100多位病人,白班的话一般会安排五六个护士,中班和夜班就两个人。但她并不觉得累,“跟奋战疫情一线的同行比起来,很轻松了。”

200余名病人,无一感染

“本来打算2月20日就离职的,这下走不了了。” 再提起辞职,刘柳有些无奈又有些庆幸。

她介绍,医院目前共有病人200余名,主要是精神分裂症、自闭症、强迫症等精神类疾病患者,即使是疫情发生前,医院对病人也是实行封闭式管理。“很多病人都是在我们医院住了好几年的,甚至有人医院刚建的时候就住了进来,在这里生活已经十年多了。他们当中大部分都是没有生活自理能力,回家以后可能也没有人可以全天照顾,所以就长期留在医院,但医院会安排家属定期来会见病人。”

新型冠状病毒疫情暴发前,时值春节将近,正是家属会见病人的高峰期,“往年这个时候,家属都会来送好吃的、新衣服之类的,会见比较密集。”

但今年,院里早早就叫停了会见。“我们1月20日的时候就把医院大门锁了,不允许会见,送给病人的东西也是交给我们医护人员,由我们转交,避免直接接触。”

之后没多久,21日,医院又禁止了医护人员的出入。“缺生活物资的话,就是院长和后勤的同事开车去买,然后采购回来后再用紫外线消毒,总体来说供应还是很充足的。”

或许是得益于封闭得比较早,刘柳她们医院目前尚无病人或医护人员出现感染。“前一段时间有个别病人发烧,后来做检查确诊是普通的感冒,现在都已经痊愈了。其间也有其他同类型医院希望向我们医院转移一部分病人,但因为他们那里已经有患者确诊了,最终没有成行。我们毕竟只是一家民营医院,条件还是有限,如果真出现患者感染,可能会很难控制。”

刘柳时常觉得后怕,“幸好封门比较及时,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委屈、愧疚、自我开解 非一线护士的心路历程

刘柳说:“我是在疫情之前辞职的,现在肯定不会当逃兵。”

过去二十多天的时间里,有时候值完夜班回到宿舍,错过饭点的刘柳只能啃馒头充饥,加上医院封闭后带来的精神压力,偶尔她也会觉得委屈。

“我是武汉人,家离医院不远,平时坐公交车的话不到一个小时。最近因为上班,家里离得这么近也不能回去,会有一点点难受。”她是家中独女,因为工作不得不留守医院后,家里只剩父母。虽然知道家里一切都好,仍不免地有些担心。

对于局外人来说,或许很难感受与外界封闭对刘柳的影响。

这个朋友圈只有各个假期外出旅行见闻的姑娘,如今不值班的时间里,主要活动只剩下了睡觉。“留守的护士差不多也就十个人左右,平时会聊一两句,但也不能说话时间太久。为了大家的安全,医院要求我们尽量避免聚集,所以彼此说话也基本上是隔着一两米的‘安全距离’,就不太可能说多聊几句。”

刘柳说,一开始,自己在医院还会查一下网上与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有关的信息,越看越恐慌,越看越焦虑,后来就有意识地避开这些信息,强迫自己不去想,“就想先做好本职工作,不那么关注疫情,我看有专家也建议别把太多精力放在这上面。”

委屈之外,刘柳更多的还有愧疚。“一起毕业的同学,现在好多都在疫情一线。每次看到他们在‘前线’冲锋陷阵,看到照片里他们被口罩防护镜勒出印迹的脸,就很愧疚,也很自责。”

刘柳说,在学校时,护理专业大家学习的内容都差不多,但因为毕业后去了不同的医院、科室,分工慢慢开始不一样。相比那些在一线的同行,自己现在至少很安全,也没有他们那么辛苦,想到这里就会觉得自己之前的难过、委屈很矫情。

2月13日,她在微博发文简单介绍了最近20天的生活,收获不少陌生网友的鼓励之外,也有人质疑:“你又没去一线,有什么可矫情的?”对于这些不理解的声音,刘柳说:“之所以发微博,只是想安慰、开解下自己,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多人看到,毕竟我微博粉丝就两三百个,平时也把它当作一个比较私人的空间。大部分评论还是很温暖的,对负面的留言或者消极的情绪,主要还是自己调节。我感觉我这两天心态已经好很多了。”

有时候,刘柳会很羡慕病房里的病人。“我们也会给他们看疫情相关的新闻,给他们解释为什么最近不能安排家属来会见,但大部分病人对于疫情这个事还是懵懵懂懂的,不太理解,看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无忧无虑’的,感觉也挺好。”

至于辞职的事,刘柳暂时顾不上去想,“只想站好自己的岗,和大家一起坚守到疫情结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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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孔令晗
编辑/董伟
校对/成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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