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3日，第25届农心辛拉面杯世界围棋团体锦标赛在上海结束了全部比赛，韩国主将申真谞九段击败中国主将辜梓豪后，在本届农心杯取得6连胜，帮助韩国队卫冕。本届比赛申真谞面对中国五位棋手的“围剿”屡屡有高度吻合AI下法的表现，无愧“申工智能”的称号。“申工智能”从2020年起已成崛起之势，中国围棋在找到应对之策之前，只能承认陷入低谷的事实。

2020年，柯洁捧起第八座世界冠军，也是他职业生涯到目前为止的最后一个。2020年至今的四届农心杯，韩国队实现四连冠，申真谞四次完成终结。申真谞以一己之力，成为赛事冠军的守关人，而这是令中国围棋头疼的问题。

作为当下世界围棋最强的棋手，申真谞4岁学棋，12岁成功定段成为职业棋手，次年就击败了时年37岁的李昌镐，被认定为韩国围棋的希望之星。此后申真谞历经蛰伏，特别是历经当时的世界围棋顶级棋手朴廷桓和柯洁的持续压制。申真谞的蛰伏期，也是中国围棋的黄金期。

中国围棋成绩在1988年至2005年近20年时间里都处于落后韩国的状态，随着围棋热度在21世纪初重新抬头，将韩国围棋道场体系引入中国，涌现出的聂道、马道、葛道乃至野狐研究会，逐渐成长为成熟道场。此后杭州棋院围棋学校等几大围棋道场，凭借过硬的师资力量和良好的成绩，吸引全国各地涌来的学棋童子。

这期间围棋道场拥有强大的训练能力，加上定段赛的打磨和筛选，让围棋天才批量生产出来。加上柯洁从2015年横空出世，助力中国围棋95后群体站上世界围棋的统治地位。相比之下，昔日在围棋大赛成绩领先的韩国，凭借一两个棋手的锐度，对抗中国95后棋手的厚度。中国围棋人士一度乐观认定，中韩围棋比拼的终究还是厚度，在00后申真谞之后，80后姜东润，90后朴廷桓和安成浚，95后卞相壹、申旻埈、李东勋、金明训、朴键昊、朴河旼的整体实力偏弱，申真谞一人是很难构成真正威胁的。

2020年的新冠疫情，导致世界大赛在网络上展开，也要求棋手在电脑训练上花费更多时间。这一变化和申真谞的崛起路径正好吻合。可以说，2020年是申真谞职业生涯的分水岭。他在2020年LG杯大赛掀翻朴廷桓，拿到自己第一座世界大赛冠军，随后在农心杯赛场开启了对中国棋手的漫长连胜史。

2020年11月24日，申真谞从第22届农心杯三国围棋擂台赛第9局比赛执白击败唐韦星开始，实现世界大赛对中国棋手的压制。在那一届农心杯，申真谞相继战胜唐韦星、杨鼎新和柯洁，帮助韩国队夺得冠军。从2020年11月24日至2022年11月13日，申真谞在近两年的时间里，在世界大赛中对中国棋手保持全胜，直到杨鼎新在2022年LG杯半决赛雪耻，终止了申真谞对中国棋手的24连胜。这期间，申真谞在农心杯、应氏杯、春兰杯、LG杯、三星杯、国手山脉杯等六项赛事中，面对中国棋手时一直保持不败。

申真谞对中国棋手24连胜在韩国和中国都引发大量讨论，这些讨论时至今日仍没有定论。中国围棋队的声音，更多关注在中国棋手自身之上。而在韩国，有评价认定，韩国围棋在AI人工智能方面对中国实现了领先。特别是通过AI对中国顶尖围棋选手进行了彻底研究，帮助申真谞掌握了中国棋手自己都不知道的弱点。 

在本届农心杯落败后，中国围棋队主教练俞斌表示：“每年的农心杯都是在春节之后举行，春节期间大家都不办比赛，有可能棋就生了。以后或许搞一些贺岁杯的比赛安排在春节期间，特别是让农心杯的棋手下一些比赛，这样也是考虑到在我们的国情下，怎么让棋手保持更好的状态。”

中国棋手在春节期间手生肯定是失利的部分原因，但无法解释申真谞在农心杯对中国棋手的五盘棋过程中，在很多关键手的选择上都和AI的“第一选择”完全重合。这也是申真谞被棋迷称为“申工智能”的原因。比赛期间，“棋圣”聂卫平在和俞斌教练的讨论中也感叹，“这说明申真谞平常确实操练得多，对弈过程中的那些变化，他都能做出比较好的选择。”

俞斌对此表示，中国围棋在硬件和技术上并不落后，“其实在利用AI训练的过程中，我们有更多的选择，韩国使用的KataGo（卡塔狗）我们也可以拿到，但我觉得在人工智能的训练上，我们其实已经足够了。更重要的还是中国的这些棋手如何在平常进行训练。”

事实上，在人工智能训练方面，中国和韩国确实是同时起步，双方都是在谷歌围棋人工智能软件阿尔法GO宣布开源后，拿到了国产化的围棋智能程序，投入对职业棋手的训练。中国围棋队签约“绝艺”，为不同等级棋手分配训练时长和算力，韩国的棋手也有相关的软件训练。期间韩国在比赛成绩落后的情况下，一度学习了中国对围棋选手集中管理，集中训练的方法，也组建了韩国国家队。但申真谞在比赛成绩陷入低谷后，一度退出了国家队集训。

这期间，韩国围棋AI研究所在2021年5月20日宣布成立，目标不是研发围棋AI，而是将围棋AI与围棋学习相结合，为棋手提供付费个性化指导服务。该研究所对世界围棋高手的顶尖棋谱进行分析和针对性研究，并通过AI提出对策，供韩国棋手付费训练。该研究院认为，在AI时代，场地、年龄、实力等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只要投入时间和热情，任何人都能成为围棋高手，这是AI时代的最大特点。

这一点已经在中国棋手李轩豪身上得到了验证。今年29岁的李轩豪，正是在疫情期间，凭借对围棋的兴趣，用一台搭载围棋AI的电脑进行训练，“闭门造车”大幅提升了自己的围棋水平，一度超越了柯洁等国家队队友，来到中国围棋等级分的榜首位置。李轩豪的进步引发中国围棋圈震动和不理解，他的重庆队友杨鼎新甚至发朋友圈，公开质疑李轩豪的棋有假。好在随着疫情结束，李轩豪在面棋恢复后依然成绩不错，让这场风波落幕。

中国围棋协会副主席华学明曾经表示：“我只谈国家队棋手在绝艺AI训练用时这一个点。我们近期特意查了查，国家队中，李轩豪、李维清、赵晨宇、王星昊、李赫等棋手，他们在利用绝艺AI训练的时长都是比较多的。”

在2017年举行的中国乌镇围棋峰会，时年19岁的柯洁在三番棋0比3被阿尔法GO软件击败后，曾经泪洒当场，他也许预见到了如今的场景。在围棋AI软件的帮助下，围棋道场、师资力量、围棋底蕴等围棋培养土壤优势不再，围棋基础落后的国家可能诞生出围棋顶尖高手，昔日不入流的棋手也有可能翻身。AI时代方兴未艾的当下，如何成为最好的棋手，依然是当下围棋人探索的方向。现在的关键是，谁能从AI学到更多，就能在当下取得领先。中国围棋只有找到这条路，才能迈过“申工智能”这道坎儿。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褚鹏
编辑/王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