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11月18日,正在马来西亚吉隆坡访问的美国商务部长吉娜·雷蒙多(Gina Raimondo)在电话记者会上表示,美国现在不会重返《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而是可能在明年初启动印度-太平洋经济框架,以通过一种超越传统贸易协定的方式加强同本地区盟友的关系。
在11月15日至18日,雷蒙多对日本、新加坡和马来西亚进行了访问,这是她上任以来对亚洲进行的首次访问。她指出,在过去四天,她与上述三国以及新西兰和澳大利亚的官员讨论了美国对于这一框架的设想,美国希望能在2022年年初正式启动这个框架。
雷蒙多说,美国将在本地区探索一种“新型区域经济框架”,以“覆盖通常不会包含在传统贸易协定中的领域,包括数字经济、技术、供应链弹性和基础设施”。她此次亚洲之行正是在为这一潜在的伙伴关系奠定基础。
举例来说,她指出,当前,美国和太平洋地区的消费者正在遭受供应链短缺和延误的影响。“我们可能需要与本地区的盟友进一步合作,以共享相关信息、规划供应链、监控供应链、管理供应链,并对这方面的投资进行战略协调。”
“我们绝对不认为这是一项传统的贸易协定,绝对不认为它需要国会的批准。正如我所说,它将以共同的原则和伙伴关系为中心,旨在成为一种新的更灵活和更具包容性的框架。我们将在未来几个月与我们的盟友共同搭建它。”雷蒙多说。
当被问到这是否意味着这个框架将不具法律约束力时,雷蒙多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回应道,这个框架还处于非常早期的阶段,很多细节有待与其他盟友讨论。“我们正在与这里的合作伙伴合作,以共同决定它将采取的形式。现在说它将包括怎样的法律结构或者说会吸收哪些国家,还为时过早。”
2015年10月,美国、日本及加拿大等12个国家达成《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2017年1月,美国时任总统特朗普正式宣布美国退出TPP。2018年年底,剩下的11国签署在TPP基础上形成的CPTPP。今年9月,中国正式申请加入CPTPP。
中国国际贸易促进会专家委员会委员、中国人民大学国际事务研究所所长王义桅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指出,在推行所谓的“印太战略”过程中,拜登的真正问题是美国竞争力在下滑,制造业占GDP的比例已经不足11%,工业空心化严重。因此,拜登现在对于加入CPTPP这样的贸易协定是左右为难,加入的话可能加剧产业空心化的趋势,受到国内利益集团的强烈反对,但是另起炉灶成本又很高,而且往往无法成功。
当地时间11月18日,正在马来西亚吉隆坡访问的美国商务部长吉娜·雷蒙多在电话记者会上表示,美国现在不会重返CPTPP 视觉中国
面对CPTPP进退维谷,美国只能另起炉灶?
自上台以来,拜登逐渐把美国的战略重心从中东地区转向了亚太地区,并积极推进所谓的“印太战略”。但要巩固同盟友的关系,美国为何弃CPTPP于不顾,执意另起炉灶?这背后有怎样的地缘政治考量?
浙江外国语学院美国研究中心特聘高级研究员王鹏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指出,拜登政府选择不重返CPTPP并不让人感到意外,虽然拜登在某些方面延续了奥巴马时期的政策,但由于特朗普过去四年的干扰,很多情况都变了。现在,TPP已经变成了CPTPP,领头羊变成了日本,美国这时候回去多少有些尴尬。
王鹏指出,拜登现在主打的其实就两张牌:一个是美英澳“奥库斯”(AUCUS),涉及最敏感的军事技术及其衍生出来的产业,这是第一位的;二是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对话机制”(Quad),相当于延续了印太战略的逻辑。过去,美日印澳更多的合作是在军事和安全领域,包括马拉巴尔演习,但现在,拜登要在此基础上推出印太经济框架顺理成章,与他的策略偏好和可调动的资源相符。
在王义桅看来,美国不愿意重返CPTPP,在很大程度上,是国内搞不定,特朗普当年退出TPP就说明了这点,同时还出于对中国的忌惮。“美国现在面对的中国是一个拥有全产业链的国家,不仅稳稳地坐牢‘世界工厂’的宝座,还要通过‘双循环’战略变成‘世界市场’。而美国只有通过盟友才能确保它的供应链稳定。”
“今年上半年,美日印澳四国宣布建立疫苗合作伙伴关系,试图以印度为制造中心重整疫苗供应链,但后来印度疫情全面失控,暂停了印度生产的新冠疫苗出口,给全球疫苗供应链都造成巨大压力。”王义桅指出,“所谓的‘恐华论’导致美国做了很多违反经济发展规律和全球化规则的事情,最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印太战略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以“超越贸易协定的方式”加强与盟友关系
雷蒙多指出,美国的想法是,这个框架将涵盖数字经济、供应链弹性、基础设施、半导体、网络安全、隐私保护、技术标准、出口管制、清洁能源等非常广泛的内容。她向本报记者指出,这将是一种面向新经济的新型协议。
她说,印太经济框架并非像CPTPP那样“传统意义上的贸易协定”。“拜登总统相信,在传统的贸易协定之外,有很多方法可以深化我们与印度太平洋地区的伙伴关系和经济一体化。”
她强调,“我们将能够在这个框架下做很多传统贸易协定中不可能做的事情。比如,我们可以就原则达成一致,可以为在基础设施领域的公私合作伙伴关系(PPP)和投资提供更大的灵活性。最后,我们希望它具有包容性,这是它更加灵活的另一个原因。”
“我们可以一起做的事情有很多,加强我们在该地区的经济联系,改善我们的互联互通,促进广泛共享的经济繁荣,并专注于‘后疫情时代’重建经济过程中最关键的问题,例如,在供应链上进行合作,围绕供应链协调我们的投资,围绕出口管制进行协调。因此,我们认为它可以在本地区发挥非常重要的作用。”她对本报记者说。
以供应链为例,她指出,当前,美国和太平洋地区的消费者正在遭受供应链短缺和延误的影响。“我们可能需要与本地区的盟友进一步合作,以共享相关信息、规划供应链、监控供应链、管理供应链,并对这方面的投资进行战略协调。”
王义桅指出,传统的贸易协定主要聚焦货物贸易,但现在的贸易涉及越来越多服务贸易及新领域的内容,比如电子商务、供应链、隐私保护、气候政策,这些问题如何与贸易挂钩确实需要有新的规则。不过,CPTPP本身就是一个新型贸易协定,在贸易和投资方面都制定了非常高的标准,也为应对新的挑战制定了一些新的规则。美国执意另起炉灶主要还是为了维护自己的主导权。
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
编辑/樊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