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苗一直很羡慕邻居家的建筑，说像个堡垒，我觉得有点太现代主义了，今天听一个建筑师说这是著名建筑师Geir Grung在1963年盖的自住住宅，吓了一跳。那就太美式现代主义了，似乎更应该出现在加州山上，这里还是人口太密集。

这栋宅子本来的设想是大玻璃房子，靠推拉门按照家庭成员的需要来分割空间，有完全开放的共享空间，也有完全封闭的空间，那个外面看起来圆滚滚的堡垒居然真的就是个堡垒，而圆形水池也真的是个水池。我觉得挪威人玩现代主义不太灵，但仍持之以恒地玩了半世纪，以至于大家现在觉得这就是北欧。

200年来占据奥斯陆人视觉记忆的是历史主义建筑，19世纪中期盖起的赫曼城区，是城里第一批连成片的别墅区，由建筑师G.A.布尔设计。布尔在德国汉诺威留学，回挪威后进入政府，七年后担起首都规划的重任。历史主义就是拿来主义，在他的图纸里，罗曼风格、文艺复兴、维京时代龙教堂和巴洛克风都有体现。布尔的儿子亨利克也去汉诺威深造，回国后造了国家剧院、历史博物馆、政府大楼（现财政部）以及中央银行。这些房子上少见贵重石材，基本以砖为料，外轮廓的庄严和立面匀称的线条比例看上去还挺体面。我第一次看到奥斯陆国家剧院和国家画廊时，鲜明地感到一种外省气息，那是以伦敦皮卡迪利广场上连成排的白色波特兰石、花岗岩、大理石建筑为参照系的。外省感来自于它既有19世纪风格，又没有伦敦巴黎同时期建筑群落的不朽，刚好比时代落后一步。

有这种感觉的肯定不止我一个，20世纪六七十年代奥斯陆大批19世纪建筑被推掉，瑞士别墅风格的木房子，新哥特风的红砖教堂，甚至G.A.布尔建造并在其中安家的公寓红砖楼，都被推掉，原地起了楼房。直线和几何的现代主义和功能主义，横平竖直，钢筋水泥和玻璃，传统和历史被视为累赘，一路归零，而且也满足了城市扩张过程中急剧增长的住宅和办公需求。到了20世纪八九十年代，有石油撑腰后的挪威新建筑，外表多走解构或极简路线， 内里全套自然材质和设计家具，在采光、舒适度、环保节能上都很前沿，清晰地和外省风划清了界限。

文/树波（挪威）

编辑/韩世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