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拓

在地铁工作，晚上临近收车，站务员告诉我说站厅里有个乘客倒在地上犯迷糊。我过去发现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哥，喝了酒不舒服，身上只有一部手机。大哥不闹不折腾，只是气若游丝地告诉我“想好好睡一觉”。但那地方是个风口，我便和站务员试图把他扶起来安置，一边给他挡风，一边试图问他家人朋友电话。

问了半天没结果，我只能打开他手机通讯录，找了最近的联系人拨过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位愿意接他回家的人。接电话的人应该是他昔日的一个战友，但人不在北京。这位朋友让我稍等片刻，他联络一下北京的战友到地铁来接他。

以往这个环节都会消耗比较长的时间，毕竟除了家人很少会有朋友愿意接手这种烂摊子。但没想到这次很快有人回电，并说自己恰巧就在我们地铁站附近，会马上开车过来接这位大哥回家。

我松了一口气。

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随后电话接踵而至，至少有三四个，都是询问大哥情况的。“您好，是民警吗？听说我们有位战友在地铁里回不去了，哪个地铁站啊？”“XX人没事吧？在哪？”“我现在过去来得及吗？”一个还没答复完，另一个来电就进来了。

我应接不暇，职业生涯里第一次这样劝人：“不用来了不用来了，已经有人来了……谁啊，我也不知道呢，反正您不用过来了。”

很快大哥的两位战友来到了站厅，核实无误后，我们找了一辆小推车，合力把他扶到车上坐着，一路边推边扶，运到地铁口。

冷风一吹，大哥恢复了点儿精神头，凶身边的战友：“你谁啊你！”

战友把口罩往下一拉，瞪着他：“我是谁，你好好看看，我是你大哥！”

“是……大哥。”可谓秒怂。然后他就被两个战友架着老老实实地上了台阶。

我和站务员一直跟到马路边，看着他们把大哥塞进暖烘烘的汽车里。两个战友冲我们千恩万谢，一路绝尘而去。留下我们不由感叹，战友真是强力的后援团。摄影/红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