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颂3》:女性题材剧这块招牌玩砸了
北京日报 2022-09-10 09:46

《欢乐颂》是国产都市剧中难得的IP系列,但是《欢乐颂3》质量和口碑没能在第二部基础上逆风翻盘,而是以“三连跳”的姿势入水,豆瓣评分仅为4.7。作品失去了从都市众生相中提炼典型人物和顺畅自然地编结人物关系的能力,这两点是第一部能立起招牌来的关键支柱。这两根支柱轰然倾倒,无论人物的职业、家庭背景、语言风格多么想求新求变,终究是水中月雾中花,太过悬浮虚假,把这块好不容易立起来的IP招牌玩砸了。

先看人物。新五美最大的特点是职业上与时俱进。比如叶蓁蓁从事高大上的生命科学研究工作,一直标榜自己是“准科学家”;余初晖是能够和同事捣鼓出技术专利的助理工程师;何悯鸿是新媒体编辑;朱喆、方芷衡是相对传统的酒店经理和公司人事。客观上说,这几个人物的角色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和时代性,但是在人物的塑造上,却只是通过神话性的情节、大量的室内对白、一段段类鸡汤文字来表现,缺乏真实环境和真实人物动机,人物始终没有立起来。比如开篇叶蓁蓁这个人物,对她的描写交代是依靠豪宅香车的烘托,是依靠她“每天日行一善”的自我介绍,以及社牛式的对“84”消毒水的专业性介绍。我们看着她那张永远笑盈盈的脸,特别像一个广告中的角色,而不是一个现实生活中真实的人物。方芷衡是美貌与武力值爆表的神秘女郎,但是有谁见过在大街上穿着超短裙用回旋踢擒住色狼的女英雄?这是一个神话式的女性形象,而不是现实题材剧中的都市女性。其他三个女性人物都有这样的问题。

再看看《欢乐颂》第一部。这部作品对当代都市剧创作的最大贡献在于塑造了五个典型人物,而其中又以樊胜美、安迪两位女性角色尤为经典,前者是“扶弟魔”的象征,后者俨然已成为女“白骨精”的代名词。究其原因,在于创作者极其敏锐的时代洞察力和精准的艺术提炼能力,将这两个人物做到典型化的极端。比如樊胜美,就是对一种底层奋斗至都市却又被原生家庭拖累的女性群体的提炼,让观众有极强的代入感。这部作品将“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这句至理名言展现得淋漓尽致。在社会关系中塑造人物,所以有生气,有血肉,绝不是创作者在书斋中凭空臆想出来的人物。我们的身边或许没有这样的人,但她的情感与我们相通,所以人物是成功的。

可看看《欢乐颂3》里面的人物。只有酒店经理朱喆这个角色相对真实一点,这是因为剧中真实展现了她工作的环境,她每天遇到的不同的奇葩客人,她上司老练油滑的处事方式。虽然有些情节略显夸张,但是她的生活方式、工作方式、社会关系都是符合当下社会特点的。至于其他人物更多的是符号性、标签式、脸谱式的。比如对叶蓁蓁工作环境的表现,永远是她在实验室类似企业宣传片般地做实验,镜头重复,内容空洞。对方芷衡的塑造,一方面突出她蛇蝎美人的神秘,另一方面只会突出她的搏击能力,特别是每次有男性来骚扰其他四美时,她都出现并会问一句需要帮忙吗?什么时候男女之间的情感纠纷需要靠女性的暴力来解决了?

剧中两位中老年女性的塑造,都要比这五美更丰富、更真实。比如余初晖的母亲,丈夫出轨,还要争房产,人生毫无幸福可言,当女儿好不容易设计将她从家里骗到上海,以为让她脱离了苦海,她却并不领情,始终惦记家里,这其实才体现了人物真实的情感,符合人物行为逻辑。还有那个看中余妈妈、想让她当保姆的女邻居韩衫青,从隔岸观察到入户试探再到用苦肉计骗取她的信任,将一个世俗但有心机的小市民也演活了。为何这两个人物反而真实?因为这两个人物的塑造是放在真实生活情景中,考虑了人物本有的性格和行为动机,所以才显得真实。

《欢乐颂3》远没有达到观众的期待,无论是故事编织、人物塑造还是表演上,都存在不少问题。它暴露了当下女性剧存在的两个最大问题:第一是生产的模式化,第二是内容的空洞化。生产的模式化,就是采用一种公式化的创作方式,将当下热点融入剧情——女性观众关心什么话题、喜欢什么性格、讨厌什么人物,就多设计这方面的情节,至于人物,只需要填充即可。内容的空洞化,本质上就是创作视野过于窄化,除了高档公寓、光鲜亮丽的工作环境,几乎看不到人物和社会的联系,看不到真实的正货,这样必然导致剧情宛如高空作业,越走越虚悬。这两点问题不解决,不管曾经多么辉煌的金字招牌也必将黯然失色,不管多么经典的人物设定最后也终将被市场淘汰,被观众抛弃。

文/胡祥

来源/北京日报 

编辑/贺梦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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